第二章 有阳光的屋子(第7/12页)

有些尴尬,却前所未有的腻歪,不说话,空气中也泛着甜蜜气息。

这几分羞涩几分亲密的感觉,形成一种叫暧昧的气氛,妙不可言。

可惜,他们没有暧昧多久,期中考后,许家要搬到广州,他爸在广州的生意越做越大,现在要全家都带过去。许小虎在经历了吵架冷战,最后在爸爸的一声怒吼下妥协了,他默默地把林夕落的单车修好,一修好,林夕落就骑着车走了,骑得很快,连许小虎都追得很吃力。

“夕落!林夕落!”许小虎好不容易截住她。

林夕落的眼睛红得吓人,她抿着嘴瞪他:“你一定会忘了我的!一定会忘了我的。”

“不会的!”许小虎指着公路来往的车,发了一个泼妇吵架最常听的誓言,“如果我忘记林夕落,就让我被车撞死。”

林夕落想也没想,抬手打了他一下:“叫你乱说。”

很轻,近乎亲密的打闹,许小虎趁机抓住她的手:“那你呢?”

“我?”林夕落有些好笑,“放心,要到外面花天酒地的是你,我一定会记得比你长久。”

许小虎满足了,依依不舍放开她。他正处在青春期,体内有只躁动的老鼠乱窜,想对她做更亲密的事,好想抱抱她,亲亲她,但他不敢。从小到大,两人当中,做主的一向是林夕落,他顺着她顺习惯了,连亲密都觉得……亵渎。

他看着她,她眼里有他,他就觉得心里满满的满足。

许小虎要走时,给鹿鹿买了很多水彩颜料,想让林夕落开心,最有效的就是讨好林鹿鹿,虽然这个臭小子不待见他,他最近只要稍和林夕落亲近一点,他就过来气呼呼地推开他,很是不满。

不过谁也没在意,后天,许小虎就要走了。

“你会来送我吗?”

“有什么好送的,就在你家,你爸自己开车去的。”

“来嘛,我想看看你。”

林夕落不再往他家跑,许小虎想不明白,他想让林夕落送他。以前他爸爸去广州做生意,妈妈在家门口摇手,许小虎直接把这场景替换成他和林夕落,很矫情,可他就是想,想象林夕落是在家等他回来的亲人,或更亲密的关系。

许小虎的眼睛全是期盼,林夕落点头:“好,我去送你。”

但最终没送成,那天,她怕晚了,还请假回来,一路上骑得飞快,生怕赶不上。可她刚放下车,就见妈妈的同事急急忙忙过来,进来喊:“夕落,快去找你爸爸,你妈妈晕倒了!”

林夕落心一惊,什么都忘了,骑上单车,满世界去找爸爸。

而许小虎,在家里等了又等,等到爸爸都过来说:“你等谁,再不走就晚了。”最后不得不上车。车经过林家,门果然关着,许小虎看着林家一闪而过,有什么碎了,呵呵,夕落,我到底比不上你的学习重要。

车子走了一小段路,许小虎又疯了似的叫起来:“停车!停车!”

他跑出去,跑到林家,脱下玉观音。他是独子,从小就受宠,一出生,爸爸就买了这块玉,妈妈又到南海开了光,从小戴到大,他把红绳一圈又一圈地绕在许家门把上。他不在乎了,不在乎了,送不送都没关系,他只要林夕落平安快乐。

乡下淳朴,进了院子才会看到,许小虎并不担心有人拿走玉。

他红着眼圈,一圈又一圈地缠绕着红线,像把所有的想念都缠进去,刻进林夕落的心里。

等我回来,我的女孩。

林夕落到了深夜才回来,她刚从医院回来,筋疲力尽,连牵着鹿鹿都觉得累。

月光冷冷地照在院子里,她借着月光开门,看到玉观音。她哪儿会不认得,许小虎从小戴着的,以前她吵过,小虎鹿鹿都有玉,为什么她没有,现在她也有了,林夕落小心地把红绳解开,眼泪一滴滴掉在温柔笑着的玉观音上。

小虎,如果真有大慈大悲的观世音,为什么她要我妈妈受这么多苦?

她抱着玉观音呜呜地哭起来,院子里,月光如雪,银白如霜。

庭院,午夜,人家,很凄凉。

14

林妈妈得的是尿毒症,一种有钱医就活,没钱治就死的病。

林夕落终于知道妈妈为什么不去外地打工了,原来这不是她第一次晕倒,老板见她身体不好,不敢用她,多给了她一点钱打发走了。她瞒着没说,回来继续上班,皮包厂早晚班两班倒,有时还要上通宵。

林夕落不是没看过妈妈早上回来,脸白得像纸,劝她不要上夜班,她笑笑说:“傻孩子,上夜班钱比较多。”

硬撑着不健康的身体上班,指望早点把家里的债还清。

料不到家里的债还得差不多,身体却垮了,还是这种烧钱的病。

也是在同一年,林夕落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她却选择镇里一所普通三级达标学校。班主任劝她不要这样,教学资源真的差很多,林夕落急着去打暑假工,她不客气地说:“老师,要不是冲着那笔奖学金,我都不想上学了。”

镇高中承诺,只要她肯去,三年学费全免,还有一笔大金额的奖学金。

奖学金一发下来,就拿去交医药费,爸爸很无奈:“还要拿你的奖学金……”

他很难过,要不是自己没用,妻子会生病,女儿会放着好学校不去上。林夕落笑嘻嘻地说:“爸爸,你女儿这么聪明,在哪儿上学都一样,况且老师说了,名校都是吹出来的,重点还是看我们肯不肯用心。”

他们都清楚,这是安慰,不过谁也没说,缺钱,林家最需要的是钱,没钱就是没命。

林爸爸把三轮车换成摩托车,每天四点起床,拉着满满一车的水果去卖,不卖完是不会回来的,三餐就煮些粥带着凑合吃。林妈妈在医院住了一个月,控制病情后就回来了,她每星期去透析两次。皮包厂是不能去了,这病不能劳累,她就去接点活,在家慢慢做,能赚一点是一点。

林夕落兼职做家教,别人欺她年轻,钱压得很低,不过她很满足了,能赚钱还能读书,就是晚自习经常缺席。班主任说了几次,见她不思悔改,说话很不客气:“林夕落,你别以为你是学校特招,就骄傲自满,告诉你,像你这种初中读得好,高中读得像流水的我见多了……”

林夕落低着头,沉默地任她骂。

高中不比初中,连同学们也怪怪的。这是所老学校,但就是办不上去,主要是来这儿的学生家境不错,家里宠着,老师爱管不管,都抱着混一混的心态,像她这种只知道死读书的优等生,简直是异类。

林夕落没交上什么新朋友,镇高中鲜少有她的同学。同学大多去了县高中,唯一熟脸的竟是王胖子,但小时候打过一架,一直很冷淡。被冷落孤立着,再加上无心交际,林夕落连同学的名字都叫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