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二)(第17/19页)

周远说着,又添了一杯酒喝了下去。

我觉得周远说的事情实在不真实,这样的生活情节对我的生活来说还太遥远,就像海南的椰子树下突然有只企鹅在晒太阳。

“当然,你别害怕,我现在已经从那种生活里解脱出来了,当初我会那样也完全是因为生活和精神的空虚。但是我能解脱完全是一个女子救了我,这全是偶然。救我的那个女子就是荣言。没想到吧,我们是认识的。我说过,她是我的茶道老师。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在给一群门外汉讲解茶道,她清雅从容的样子镇住了我,我知道我的生活缺的就是这些。后来我便跟着她学茶道,我把我对生活的苦恼讲给她听,我没想到,她会那样认真的帮我,她有空的时候便跟我聊天,排解我的苦闷。我曾问过她,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她说,她在帮我的时候也在帮她自己。所谓旁观者清,她能看的明白别人的问题所在,但是却看不清自己的。”

周远突然停了下来,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我大口地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问:“为什么会说这些给我听?”凭知觉,周远说这些话自然有这些话的原因。

“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的。但是无论发生了什么,我只要你记住,我所做的所有,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尽我最大的努力保护你!你一定要记住。”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丝不好的预感爬了上来,顺着这个预感而来的还有渐渐模糊的神经,我最后问了句:“为什么?”

然后我听到周远渐渐模糊的声音:“因为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叫我动心的女孩。”

我在彻底倒下的那一刻突然明白,我喝的酒里被人放了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被这些下三滥的东西击倒?就连遇到劫匪也是两次,难道非得让我经历两次上帝才肯罢休吗?那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是谁要这么做?

可是我没有力气思考了,只是一瞬间,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然后这中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我如何离开,如何会到了某个宾馆的某张床上,如何醒来,我都一无所知。

我只知道,我在醒来的瞬间,恐慌扑面袭来,我身上一丝不挂,身上的棉被厚重的压的我喘不过气来,但我仍然觉得空洞,觉得寒冷。房间里空空的只有我一个人,我用手摸了摸我自己的身体,还是原来的感觉,还是实实在在的,原来不是幻觉。但是为什么我会躺在这里?为什么我会身无一物?我只知道在此之前我和周远在一起,难道是周远带我来的?周远会对我做什么吗?

我想确定什么一样的掀开了被子,洁白的床单上一片殷红,那颜色瞬间逼进我的眼,涨的我的心跟着疼,我一仰头,无力地躺了下来,我就这样丢了自己了吗?

终于明白,何谓哀,莫大于心死!

我举起手,用力地咬了下去,咬的血往外渗,却不疼,原来是梦吗?这一切是梦吧?

我闭上眼睛,再慢慢睁开,一切还是没变,我一转头,看见我枕边的衣服,竟然是整整齐齐地叠放着,衣服上面还放着一封信。

打开信,我着急地看落款,是周远留的,真的是周远留的!再看信的内容,我简直要崩溃了。

周远在信里说:“小一,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你会原谅我今天所做的一切。我说过,我所做的只是为了最大程度的保护你。当然这么做不是我的本意,但是我不能告诉你是谁让我这么做的,否则我所做的就失去了意义。你起床后穿好衣服不要离开,会进来查看房间的人就是叫我做这件事的人。我所说的就是这么多。你自己以后保重。周远。”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将这封信读完,心里的委屈和愤怒也喷薄而出,我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封信撕的粉碎。然后一件一件把衣服穿在身上。

什么都是假的,什么保护,什么为我好,都是假的。我把衣服穿好,再次看见床上那片鲜红的颜色时,终于流出了眼泪,然后趴倒在床上,嚎啕起来。我刚刚才抓在手里的幸福,就这样就没了,也许周远这次给我的还会是生命的灭亡。就算我当初没正眼看过他,就算他后来走了歪路有我的影响,可是他也不该这么对我吧?这惩罚是不是太大了?

其实我并不是有心要在这房间里等周远所说的那个幕后的人,只是我真的没有力气起身,我宁愿就这样躺着,就这样睡去,然后醒来什么都不曾发生,或者再也不用醒来。我没有勇气走出这间房门,我不知道这门之外又将是怎样的一个天地,我不知道我该怎样去面对这门外的所有人,尤其是何处。

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

寒。

无绪。

我仰在床上眼泪也几近流尽。我拿出手机,是关机的,大概是昨晚被周远关的。周远,想到这两个字我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恨。我需要亲口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拨了周远的手机,竟然关机。

好,就这样消失吧,一直到你死去也不要再出现!

可是,我呢?

我要永远都不再出现吗?

正想着,门竟然开了,我以为是宾馆的服务生,于是起身准备离开,当我站起来的时候,我看见站在我面前的,竟然是荣言!

如果周远没有骗我,那真正将矛头指向我的人是荣言?!

荣言看见我脸色突然一变,但是马上又恢复了,只是沉默,不说话。

我终于明白,荣言对于我来说档次太高,她面对我的时候就像面对个孩子一样,她如此老道,站在那里不说话,静观,然后知道我的动向后再出棋。和这样的人说话,我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什么都挑明了说清楚。

其实,当我看见荣言的时候我的惊讶和愤怒已经出离,我哗地站了起来,用还存着万分之一的希望问:“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

荣言又是一惊,但仍旧事不关己一般地说:“我怎么了?”

“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荣言定了定神,缓缓走到我身旁,冷冷一笑,一顺手,掀起了被子,当她看到床上那片鲜红时,嘴角又是一丝冷笑,此时我突然觉得荣言原来这么可怕,我之前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发现。

她不说我也知道了,她就是要来核实的那个人。

我觉得我身体里有股力量冲上了大脑,我的头皮一重,什么都不顾了,我抓过荣言的胳膊,狠狠地把她摔在地上,我从来不知道我原来有这么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