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爱无止境(第4/6页)
床头柜上没有,抽屉里……放着一个粉紫色的锦盒,她的手抖了一下。
凌瀚说:给她的生日礼物放在抽屉里。
她颤微微地打开,锦盒里只有一串钥匙,很新。
从门到柜子,只要有锁,她都用钥匙去试了一下,显然,这把钥匙不是这里的。钟荩搜遍记忆,想不出来这会是哪里的钥匙。
院门被拍得咣当响。
方仪惊恐地站在门外,“昨夜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接电话?”
钟荩唯唯诺诺:“我睡着了,妈!”
方仪大口大口地喘气:“这样子下去不行的,万一有个什么,我不好向方晴交待。你……回安镇住些日子吧!何劲明天来接你。”
这话像针一样刺到钟荩的心底,不过,她已不觉得疼痛了。
“好!”
夏天已到末期,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快要凋谢了,一个人留在小屋,抱着回忆,怎么抵挡萧瑟的秋寒?
钟荩锁上院门,把那把钥匙带走了,还带走了凌瀚的一件风衣。
何劲是下午到的,自己开的车。
刚刚荣升为父亲的何劲看上去有点邋遢,仿佛比上次憔悴苍老了。他把钟荩拥进怀里,轻声道:“妹,我们回家。”
方仪不说话,不停地在卧室与客厅里进进出出。
红叶打来电话,问何劲到了没有,话筒里传来小婴儿哇哇的哭声。何劲疲惫的表情一扫而光,整张脸都亮了。
钟荩痴痴地看着。
何劲连续开了几小时的车,为了安全,回家的时间定在后天。
第二天,钟荩去疗养院看望戚博远。
又是雨天,零星的雨水混着泥点在风里乱飘乱撞,好似都找不到归属。经过长江大桥时,钟荩下意识地转了下视线。
凌瀚那天说:那么好的房子,怎会不开心呢,像个梦一样。
可不,就是个梦。
戚博远生活得很惬意,他的居室有大大的书房、大大的客厅,出门就是个小花园。客厅的地面上摆放着电动火车轨道玩具,他一按遥控器,火车缓缓在崇山峻岭里穿行。
“我一直在琢磨怎样让它提速却又在掌控之内。”戚博远说道。
钟荩手托着下巴,陪他蹲在地上。
“你那个男朋友呢?”火车到站,戚博远按下遥控器,客厅里终于安静下来。
“他出远门了。”
他点点头,坐回沙发。茶几上有个水果篮,篮子边上搁着水果刀。他从里面取出一只梨,娴熟地削了起来。刀法非常不错,从头到尾,果皮没有一丝断裂,而且尺寸、厚度均匀。
钟荩看着那水果刀,心咚地停摆半拍。
“给!”戚博远把梨递给她。
“吃呀!疗养院自个长的梨,非常环保。”戚博远温和地说道。
经历了这么多事,至少还有一个人活得这么悠哉!钟荩接过梨,水汁很丰韵,有几滴滴在地板上,很快就有了个污渍。
“戚工,一个人住在这里会不会觉得很冷清?”
“怎么会,我这里是满的。”戚博远拍拍心口。
“可是,这一辈子都不能和她在一起,非常难受。”
“难受是自寻烦恼。你要这样想,我能遇到一个能爱一辈子的人,是件多么快乐、幸运的事。”
这句话给钟荩很大的震撼,但是她不能认同,也许是她没那样的悟性。
沿着林荫道往家的方向开,路上车来人往,吵闹不堪。在一个拐弯口,钟荩停下车,刚刚吃下的那只梨在肠胃里翻江倒海。她蹲在路边,吐得筋疲力尽。
有一对打着伞玩雨中浪漫的情侣捂着鼻子,嫌弃地避她远远的。她抹去嘴角的口沫,无所谓地上了车。
安镇,名副其实的安静小镇。
钟荩就像是一滴水融进了河泊中,没有任何人表现出任何讶异。红叶则视她如救星般,忙不迭就把小娃娃扔给了她。红叶说,她也该喘口气,和何劲好好享受下久违的二人世界。
小娃娃好缠人,于是,钟荩变成了个大忙人。早晨一睁开眼,就与小娃娃斗智斗勇,直到深夜,小娃娃吃饱喝足,她才能眯一眯眼。
小娃娃被宠坏了,每当太阳西斜,光线没那么强的时候,就要出门转转。
已经立秋了,傍晚的安镇,是凉爽的。远处的田野一片金黄,藕田里的茎叶卷了边,有人撑着小船,在里面采菱角。河岸边,晚归的鸭群嘎嘎地叫着。
小娃娃小嘴弯弯,很享受黄昏的时光。
这天刚出门,经过寺庙时,天空飘来一朵雨云,无预期地落下一场雨。钟荩手忙脚乱地抱着小娃娃跑到一户人家的院廊下避雨。
雨越下越密,没有停的意思。
小娃娃突然哇哇哭起来,可能她不明白钟荩为什么要站在门外。
钟荩细声细气地哄着,说:“这不是我们的家。”
小娃娃哭得更凶了,钟荩拍拍后面紧锁的院门。小娃娃不依不饶地哭着,钟荩没辙,为了让小娃娃相信,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摇摇,“你看,姑姑开不了这个锁的。”
她把钥匙对准锁眼……咔嗒一声,门开了。
钟荩犹如被石化,呼吸窒塞。
她抬起头,认出这是镇上刘三叔替人照应的那个院落。何劲说户主姓钟。
心跳开始无序。
她颤颤地推开院门,青石铺就的小径,一小块一小块隔成的花池,两只种满荷花的大缸。
是的,格局是和方晴家一模一样,但是里面的布置……那顶亚麻的帐子,床下米色的拖鞋,衣柜里那件碎花的睡裙……
钟荩的心缩成了一个软绵的球,浮到了她的喉咙口。
床头柜的抽屉是上锁的,她用最小的那把钥匙打开了那把锁。
里面有一张卡片,写着一些字,是凌瀚的笔迹。
“钟荩,当你看到这张卡片时,我想你已经回家了。
这个家面对着油菜花田,每年春天,你可以最先看到花开。
这个家,永远不会消失。无论你多么疲惫,无论你走多远,只要你回头,它就为你敞开大门。
钟荩,能力是有限的,原谅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如果有下辈子,我们还能相遇,你千万不要理我。那样子,你就可以遇到一个能陪你走得更久更远的人。
不管能不能坚强,都要咬牙坚强过下去。
真想再看一次你美丽的笑容。
我爱你!钟荩!
——凌瀚!”
钟荩捏着卡片的手哆嗦着。这个家……。是的,凌瀚知道她有多渴望能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家。
五岁的时候,当钟书楷牵着她离开安镇。她回过头,她的家被金灿灿的油菜花遮住了。后来不管回来多少次,她明白那是何劲的家,再也不是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