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雏凤鸣 第十七章 只待牡丹开(第2/5页)
杜若听他这样一说,气得涨红了脸:“你混说什么,我是太子府的人,怎么能随便就跟了你去?你要不肯让婆子带你出去,就好好在这院里转吧。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内宅里面都是女眷,要是冲撞了什么人,就算你是汉王府里的,也不会轻饶了你。”
“不会轻饶吗?哼——”那男童竟然三下五除二从矮墙上翻了过来,跳下墙理了理衣角,站在目瞪口呆的杜若面前,“小爷我还就不走了,你怎么办?”
“你、你……”杜若气得说不出话来。
男童满脸不屑:“这府里的丫鬟都像你吗?连话都说不清楚,指个路也不明白,也不知道要来有什么用?”
杜若见自己一片好心反惹了这么个人,气得连话也不想和他说了,转身就走。男童伸手拉住她的后衣角,别看他比杜若还矮小半个头,力气还挺大,拉得杜若半步也走不动。
见杜若死命挣扎,男童担心她撕破衣角挣脱了,不假思索,一把将她抱住,得意地说:“这下你走不动了吧,还不快顺着小爷,带我出去。”
杜若的倔劲上来,狠命把男童一推:“登徒子,你松开手,松开……”把男孩推得差点跌倒。
男孩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站稳脚跟一脸欠扁的样子冷笑道:“我是登徒子?不就是抱了你一下吗?小爷抱你那是你的福分。”说着看了看杜若,撇撇嘴,“你不过就是个丫鬟,摆什么小姐样儿?原来这府里的丫鬟,也是稍微生得俊俏些,眼睛就长到天上去了。瞧不起人是吧?小爷还偏就要抱你。”
又冲过来伸手要抱杜若。
没等他抱着,杜若弯腰从地上捡起个小石头就朝他砸了过去,怒骂:“登徒子,小毛贼,不要脸……”
男童避闪不及,正好被石子砸到了额头,疼得他直“哎哟”。
松开捂着额头的手,男童勃然变色,怒喝:“谁是小毛贼?我今儿个给你们府上送牡丹来,走错了道,你不带我出去反倒推三阻四,还用石头砸我,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啦,竟然敢砸小爷,看小爷我不要了你的命。”
杜若见他颠倒黑白,气得浑身发抖,只一个劲地说:“我就不该好心,不该提醒你,你怎么是这么个浑人?分不清好歹吗?我砸你,砸你都是轻的,你要再过来,我就,就……”
那男童在府里被人奉迎惯了,几时受过这样的气,一听杜若不让他过去,偏不信邪,又冲到杜若身边,抱住她。
杜若使出陪孙清扬学的过肩摔,把他扔进了大鱼缸里。
就听见有人惊呼:“世子爷、世子爷。你哪儿来的丫鬟,好大的胆子,怎么把世子爷摔鱼缸里去了?快来人,救世子爷啊……”
等孙清扬和璇玑赶到昭阳殿的花厅,那个被摔进鱼缸的懿庄世子朱瞻壑刚刚从内殿里换了衣服过来。
一进花厅,看到跪在地上的杜若,不由分说,他就一脚踹了过去,将杜若踢翻在地:“竟然敢把小爷扔鱼缸里,你真是胆儿不小。”
太子妃沉着脸:“瞻壑,你和一丫鬟计较什么?她做错了事,是打是杀有规矩在那儿呢,别气坏了你的身子。”又吩咐下人,“琉璃,给世子爷看座,璎珞去拿杯热茶来,虽说是大暑天,这被冷水激了身子,也不得了。素心,扶那丫头好好跪着,跪到世子爷消气。”
朱瞻壑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仍然气呼呼地说:“大伯母,您得好好给我出出气,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谁敢这么对我呢。”
太子妃有些头疼,瞻壑比瞻儿只小几个时辰,要不是汉王妃韦氏生产时困难,足足三天瞻壑才落地,皇长孙说不定就是他了。也为着这个原因,汉王总拿他和瞻儿比,令这孩子的性格乖张怪僻,下人们都怕他。
因为在汉王府老挨训,他打小就爱往太子府跑,平日进出太子府也和自己家似的,偏杜若没有见过他,就出了这档事。
罚杜若吧,杜若其实没做错,你一个世子爷,打扮得如同小厮,见了也不说明身份,在内宅里蹿来蹿去,人家好心提醒,还没落好,还被调戏,有点心性的,都忍不下。
但不罚,瞻壑这气又消不下去,要让汉王知道,肯定说自己对侄儿不上心,竟然让个下人欺凌到头上。
太子妃揉揉眉头。
孙清扬在朱瞻壑踹杜若时,就想拦着他了,但她强忍着没开口。
二哥绍宗就是这个年纪,三天不打就能上房揭瓦,父亲有时一天打三遍,越打他越皮,那么斯文的父亲,有时都被气得要吐血,唯有母亲能制住二哥。母亲说,绍宗这样性子的人,不能逆着来,得顺毛捋,不然他横起来是爹娘也不认的,非得叫他心里的火出来了,气顺了,才能好好说话。
其实朱瞻基也是这样的年纪,不过因为他是自小养在徐皇后身边,又因为是皇长孙,被寄予厚望,所以性子沉稳,少年老成,和朱瞻壑的乖僻形成了鲜明对比。
朱瞻壑也因为别人老拿他和朱瞻基比,越发生气,脾气也越来越拧。
所以一听杜若怎么都不肯带他出去,就牛脾气上来了,非要让杜若顺着他。
孙清扬想了想,今日求太子妃饶了杜若没可能,只有这个世子爷点头,杜若才有救。
她深吸一口气,拿出平日对付她二哥的表情,天真纯美的笑容绽开在脸上,走到朱瞻壑的面前:“是壑哥哥吗?平日里常听姨母说起,有个哥哥英武非凡,俊得把朱哥哥都比下去了,今儿个一见,原来竟是真的。”
又上上下下看了朱瞻壑几遍,惊叹道:“壑哥哥好高啊,比朱哥哥还要高一点儿呢。”然后又皱着眉苦着脸说,“清扬要怎么样才能长到壑哥哥这么高呢?哥哥教教清扬好不好?”
比朱瞻基俊,比朱瞻基高,她叫朱瞻基朱哥哥,听起来像猪哥哥,真难听。叫自己壑哥哥,听着像好哥哥,真好听。
朱瞻壑已经晕了,一个举止轻柔优雅,一脸纯真无辜,声音甜糯悦耳的小人儿围着自己赞叹,她细腻如羊奶般洁白的肌肤,小小微翘的可爱下巴,一笑两个深深的酒窝……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孩子都要好看。
这深宫里的女孩子,他见得多了,就没一个像她这样的活泼纯真,连她睁大眼睛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的样子都很少见,其他女孩看自己,总是带着三分畏惧和一分厌恶。
不就因为他塞过几回虫子,扔过两次癞蛤蟆,捉弄过几个女孩子嘛。
只有她,看自己的样子,欢喜得像见到亲哥哥一样亲切,而且,她还夸自己,还要自己教她,以后,肯定还要自己带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