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旅馆(第7/8页)
K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也许是咒语让他晕眩(他想让她停止)。也许因为他看不见她的脸。或者,也许他仅仅是想支起身体(而支点,他的双手,被她强按在她脖子上)。总之,当他意识到时,他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而且掐得越来越紧。似乎他的手已经不再是他的手,似乎它们突然拥有了自己的独立意志。他的下面再次膨胀起来。
墙上的麦当劳叔叔微笑地看着他们。
她松开手。
她松开手。
她的手像两片落叶一样从我手背上滑下去。我也想松手。但是不行。手已经不属于我。我已经不属于我。
我一点点加大手上的力度。富有节奏感地。与我下身的动作相呼应。
她看着我,脸上露出幸福迷醉的神情。她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以便我更好地用力。
我继续用力。
我已经不是我。她给我戴上麦当劳面具的那一刹那,我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抽象的人,一个神一样的人,一个可以为所欲为的人。
我越用力,下面就动得越快。
她的脸色变了。她嘴里发出含糊的呻吟。但她没有挣扎——只是浑身在微微战栗。她闭上眼睛。我也闭上眼睛。我知道这样会掐死她。但我也知道,我可以掐死她。
因为我可以做任何事。
然后我射了。
就像魔法被瞬间解除,我松开掐着她的手。我扯掉脸上的面具扔到地上。我们从沙发上坐起来。她剧烈咳嗽。我把她搂到怀里。“对不起。”我说,“对不起。”我轻轻吻她的耳朵,她的脸颊,她被我掐出指印的脖子。
她摇摇头。她对我挤出一个微笑。她闭上眼睛,大大的泪珠流下来。她的嘴角直接由微笑变成抽泣。
“对不起。”我说。我小心地把她搂紧一点,似乎怕把她弄碎。我亲亲她的眼泪。眼泪的味道跟她下面很像。“对不起。”我喃喃自语。
她再次摇摇头。她把身体靠过来。“我高兴。”她说。
我们就那样默默地抱了一会儿。然后她说:“上床吧——这里有点冷。”
我们在毛巾毯下紧紧缠在一起。我们接了个长长的、深深的、古老的吻。“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我轻声对她说。我觉得我们正在缓缓地向什么很深的地方坠落。我睡着了。
半夜K被奇怪的声音惊醒。他在黑暗中又躺了一会儿,以确定那声音不是来自梦中。他又听见了。他坐起来,扭开床头灯。他坐在那里,等待着(房间看上去就像另一个梦境)。第三次听见的时候,他跳下床。他套上衣服和跑步鞋。他环顾房间,那个声音让他觉得需要一件武器。但没有武器,没有一样东西可以作武器,除了他自己。
他打开门。光线昏暗的走廊似乎一直通向无限。现在他听得更清楚了。是一个女人在尖叫。不——是她在尖叫。就在他斜对面的房间。204。他冲过去。然后突然停住。声音消失了。他看了看门上颜色已经变淡的白色数字,把左耳贴在上面。含混的呻吟和喘息。有另一个人在里面,K想。但他已经来不及多想。因为尖叫声再次响起来(这一次比前面任何一次都更为悠长)。而当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在房间里(门没有锁)。
房间里比走廊要亮一点。两盏床头灯在墙壁上投出黄色的扇形。床上有两个人。都赤身裸体。她在下面,两腿张开,两手被手铐分别铐在床角,形成一个X形。一个男人骑在她上面。他右手像握匕首那样握着一支黑色的东西。他回过头看着K。但K看不见他的脸——他戴着麦当劳小丑的面具。时间似乎停止了。一切都进入了一种透明的、琥珀般的凝固状态。因此他可以在瞬间看清所有细节:他手中握的是一支黑色钢笔。深红的鲜血像墨水一样从笔尖滴落(停顿在半空)。银色手铐的反光。她在呻吟(但听不见声音)。她的乳房已经一片血肉模糊。麦当劳叔叔顶着红色乒乓球的鼻子,咧开血盆大嘴,在朝他微笑。
但这只是一瞬间。下一瞬间,世界已经恢复。呻吟声响起。那滴血开始降落,跌碎在白色床单上,并立刻被棉布纤维吸收(K甚至觉得听见了它跌落的声音)。K先反应过来。但也许这么说并不确切。因为接下来他的一系列行为完全没有经过大脑,完全是一种本能。他一把抓住男人的两只脚踝,把他拖到地上。然后他开始不顾一切地对着他的腹部猛踢。用尽全力踢。不停地踢。踢的过程中K一直盯着男人的麦当劳面具。他看不见他的脸。也许那就是他为什么停不下来的原因——不管他怎么踢,麦当劳叔叔始终在对他咧嘴微笑。似乎他踢的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一个神,一个邪恶而完美的替身。唯一的变化是男人的身体渐渐像煮熟的虾那样蜷曲起来。
K不知道自己踢了多久。一方面,他的动作越来越机械和麻木。另一方面,他觉得这个房间——甚至这个旅馆——似乎已经成了他内心深处的一个角落,而他则飘出去,像灵魂出窍一样,从外面看着自己。
他停下来。他已经被汗水浸透。他双腿发软,跪倒在男人面前。他大口喘气,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从他的角度,K可以清晰地看见,男人的下体已经变成了一团血红色的烂泥。这时,男人似乎动了一下。于是,几乎就在同时,K抓起滚到床脚的那支钢笔,发疯似的戳进男人的肚子。
他不知道自己戳了多少下。他只知道,他手上现在都是血。衣服上也是。他跑步鞋的鞋头感觉湿湿的,就像进了水。被血弄得滑溜溜的笔掉到地毯上。
他把手上的血抹到衣服上。K开始觉得无法忍受这些血。他开始脱衣服。他扯掉上衣,鞋子,裤子,袜子,以及——在他意识到之前——内裤。然后他看到自己高高勃起的阳具。K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无法解释:地上戴着麦当劳面具的尸体(血像涌出小泉眼一样涌出他的肚子)。床上被手铐铐着的女人(乳房已经被笔尖划得支离破碎)。以及他自己(赤身裸体,勃起着,站在屋中央)。K觉得自己就像无意间闯入了别人的梦境(而那个人的梦中又刚好有K)。
“嗨,过来。”他听见女人说。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走到床边。
她看着他直挺挺的下面,露出半嘲讽半疯狂的笑容,“好啊……继续。”
“什么?”他不明白她的意思。
“继续……操我。”她说,“操我。杀我。写我。”
“不,我要救你——钥匙呢?”他问,“手铐钥匙呢?”
“救我?”她笑起来(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血随着她的笑再次渗出来),“你杀我就是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