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礼(第3/4页)

尤物哧哧地笑,眼波流转,似嗔还喜,一只白嫩的手做手枪状顶在乔凤鸣的下巴上,转脸冲杨小通说:“叫姐吧,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这顿饭,杨小通吃出一身大汗。那个他不知该叫嫂子还是姐姐的尤物身上散发出的味道,一直渗入他的血液中,让他血流加速。杨小通的头始终晕晕的,他以为是酒精造成的,但他知道不全是。杨小通以不胜酒力这个借口逃离了那间屋子,脑子里塞满了起伏的胸和翕动的唇。他扶着栏杆下楼,想,撞头是物理反应,喝酒是化学反应,可他持续的眩晕该算是生理反应吧。

在自己的床上,他回忆了吃饭时的种种情形,当尤物与乔凤鸣嘴对嘴相互喂食时,他头晕得最厉害,于是杨小通又把这情景回味了几次。半夜醒来,听见对面床上的磨牙声,他打了个冷战,才发觉自己两腿间潮湿冰冷。

乔凤鸣叫杨小通陪他到顶楼那间宿舍去住,说被褥什么的都是现成的,只要人过来就行。“和一堆人挤一屋住,没劲,现在一个人住,也没劲。”乔凤鸣说。

“那个……大姐不是跟你在一块儿吗?”杨小通说。

“她哪能天天过来。”乔凤鸣答,“她倒是想天天来,这尤物上瘾了,正是色胆包天不知节制的时候,必须时不时饿她几顿。何况我粮食有限,得省着点儿喂,要不然就弹尽粮绝了。”

杨小通说:“行吧。”

杨小通隔三差五地到乔凤鸣的“行宫”住,晚上,乔凤鸣最乐于讲述的是他与尤物在床上的故事。在杨小通的头脑中,乔凤鸣的语言先是描述手的形态,有力而灵动,把那个叫任瑜的女人剥得精光,然后手就幻化为利刃,这时任瑜在杨小通的脑子里,就是一头长着美丽头颅、正在被肢解的白条猪,每一个器官都以横截面和纵切面等一切角度、方位清晰地呈现。

尤物任瑜隔五差三地到乔凤鸣的“行宫”住,第二天一些新的细节和切面被补充进来,并转化为影像在杨小通的脑中播放。

再后来是直播。

某日睡到午夜,杨小通被尿憋醒,迷迷糊糊地看到另一张床上,两条白腿在暗室中闪烁摇曳。他赶忙闭眼,头龟缩进被子,听着被肢解的尤物发出濒死的呻吟,越听,膀胱就越胀,杨小通不得已翻了几次身。他突然听见乔凤鸣闷闷的声音,说:“你该撒尿就撒尿去。”

撒完尿回来,床上的人已安静下来,杨小通却就此失眠了。凌晨时分,他才昏昏沉沉地入睡,随即就在一个短促的梦境尾声醒来。睁开眼之前,他在梦中赤身裸体地躺在一块木板上,紧闭双目,感觉正午的太阳就悬在脸上,眼皮被刺得生痛,但透过眼皮他能看见几个身穿白衣的人向他围拢了过来,听到这些人手中刀斧摩擦的声音。

他刚睁开眼就与两道目光对接,一个肥胖秃顶的中年男人站在他床前。另外两个男人背对着他,俯视着另一张床。那张床上,一个佝偻的人形在薄被下抖成一团。肥秃男人掀开被子,一扇光洁的脊背和两瓣雪白的臀暴露在日光灯下。

乔凤鸣不见了。

穿上衣服的任瑜和杨小通被带到保卫科。在被带到不同的房间之前,她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这眼神把杨小通的心脏焙烤得暖暖的,于是他立刻作出了一个硬邦邦的决定。

保卫科的审讯进行得很顺利,这起案件很快就水落石出——大一男生杨小通擅自撬开空置宿舍,与大三女生任瑜非法同居。保卫科的肥秃科长饶有兴致地在两个房间里穿梭,认真听取了两人的交代,当一位负责笔录的保卫科员把两张纸呈送给他后,科长仔细对比了若干个细节,他敏锐地发现,杨小通对任瑜身体的描述基本无误。但他随即又英明地发现了可疑之处,问:“你们俩怎么没在一张床上睡?”

杨小通说:“她……太丰满了,一个床睡挤得慌。”

一个年轻的保卫科员说:“你们把床并起来不完了嘛。”

科长点头,说:“是啊,怎么没并起来?”

杨小通说:“前半夜并着来着……”

审讯完毕,肥秃科长往嘴里塞着刚出锅的热油条,又咕嘟嘟饮下一大碗豆浆,抹抹嘴,跟他的手下们说:“你们看着,我去校长办公室。”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任瑜和杨小通获准先回去上课,等候校方处理。肥秃科长和他的手下们神速地将这有声有色的新闻传遍校园。在那几天里,杨小通身体的各个部位都能感受到他人投来的目光,这让他多少有些慌乱,不过他的内心依然是暖暖的、硬硬的。这种暖度与硬度还在增加,这增加的部分源自当天中午就现身的乔凤鸣。

正午,在宿舍楼后的一片树荫下,乔凤鸣把杨小通紧紧搂在怀里,摸着他的脑袋,拍着他的肩膀。他告诉杨小通,那天凌晨他肚子疼醒了,就跑厕所去拉稀,一疏忽忘了把门锁上,当他拉完屎走到门口,就看到保卫科的人已攻陷“行宫”。他骂自己太孙子,把兄弟和女人扔下躲起来,真他妈不是人,真他妈不爷们儿。他一边流泪一边说着让杨小通血液沸腾的话。杨小通也紧紧搂住乔凤鸣,脸上的粉刺红胀得颗颗轩昂,他红着眼圈对乔凤鸣说:“为了乔哥,值!”

两人收了泪,乔凤鸣说,剩下的事他来解决,他会筹一笔钱,给掌握杨小通和任瑜命运的人送一笔重礼。“假如只能保住一个人……”乔凤鸣咬着嘴唇,把手重重地按在杨小通的肩膀上,“那我就保你。”

“别,乔哥。”杨小通说,“还是保她吧,乔哥,她对你太好了!”

“别他妈废话。”乔凤鸣说,“我就保你。”

杨小通还要说话,见乔凤鸣的脸黯淡下来,就闭了嘴。乔凤鸣搂着杨小通的肩膀向宿舍楼走去,杨小通感觉有一股悲壮又温暖的液体在体内淙淙地流。

一周后,学校处理结果宣布,任瑜记过处分,留校察看。杨小通因为擅开空置宿舍,等同于入室盗窃,再加上带女生奸宿,性质严重,秽染校风。姑念其初犯且没有实施偷盗,未给学校造成经济损失,校领导决定家丑不外扬,但是根据校规,必须开除以儆效尤,限杨小通一周内离校。

杨小通来找乔凤鸣,哭着说:“乔哥,我被开除了。”

乔凤鸣挠着脑袋说:“操,怎么可能呢?我都打点好了啊,说好了至少保住你一个人的……走吧,先喝酒去,边喝边想辙,兴许还有转机。”

翌日,杨小通来找乔凤鸣:“乔哥,昨天你找校长了吗?有希望吗?他怎么说?”

“昨天校长开会去了,我没见着他。”乔凤鸣拍了拍杨小通的肩膀,“别急,兄弟你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