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紫凤文身(第4/6页)
金爵打了个哈欠,疲倦地靠在墙上,眼皮抬了抬,将到嘴的话吞了回去,慢慢进入梦乡。
巫公没睡,他看着金爵,眼神深邃,轻声说:“紫蛊啊紫蛊,你害了那么多人都还不满意吗?哼,这次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就算你是开启那东西的关键之物。”火光照在他的脸上,印出沟壑般的皱纹。阿鼻寨数千人的死都与紫蛊脱不开关系。巫公靠在墙壁上,将大衣裹紧,黑暗中,他的影子被火光拉得老长,像是活在墙里的魂。
漫长的一夜,在摇曳的火光中过去。金爵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巫公正拿着一只烤熟了的野鸡。他舔了舔嘴唇,跑过去撕下一块鸡腿塞进嘴里。他早就饿得不行了。
巫公仰面而笑,骂他是个饿死鬼。
“吃吧,吃完了我们赶紧上路,要不然你哪来的力气走到阿鼻寨。”
金爵讪讪一笑,身体却猛地一颤,没听错吧?阿鼻寨?金爵放下鸡肉,满脸惶恐地问:“阿鼻寨?那是什么地方,我们不是去苗疆吗?怎么是去阿鼻寨。”
“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阿鼻寨啊。”
巫公又说:“阿鼻寨以前不叫这个名字,它的原名叫百鸟寨,因供奉一只九尾怪鸟而闻名,而这九尾怪鸟,就是我们要找的九尾金翅凤。说下寨子吧,那里曾经居住着不下数千人,鼎盛非凡,但在抗战期间不知道为什么被日本人所利用,导致在战争结束后,被周围的村民给一锅端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巫公的语气明显有些不对劲,“你能想象一个上千人的大寨,在一夜之间血流成河的画面吗?尸横遍野,全部被砍了脑袋,尸体堆在寨子外就跟小山似的,也正是这件事以后,阿鼻寨才会被叫作阿鼻寨的。”
金爵眼前浮现出一抹惨烈的画面,他似乎看到了一座古老的寨子……但与之同时,一个现象却又让他无比恐慌起来,他发现自己靠近这里后,记忆碎块便多了起来,只是七零八落的,无法将其拼凑出完整的画面来。
“总之你要记好了。”巫公一脸严肃地说,“到阿鼻寨以后一定要小心,不论听到或是看到了什么,都不要相信,哪怕是我,如果我突然消失了,又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也要提防。”
金爵面色惨白地点了点头。
一路无话,翻过两座山头后,便进入到阿鼻寨的外围,此刻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天坑出现在他们眼前。
那个天坑——准确的应该说是个两山交汇的峡谷——深不见底,其内古树参天,透着亘古不变的沧桑,很是壮阔。
两人顺着崖壁缓缓朝下走,在天色几近暗下来的时候才走到阿鼻寨的边缘。巫公将他挡在身后,俯身在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上,他抬起脑袋,目光炯炯地盯着前方,冷不丁地问了句:“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
“阿鼻寨。”巫公指着下面山谷,眼内熠熠生光。
金爵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夜幕下,一片破败的寨子在藤蔓中若隐若现。经过日晒风吹,且无人打理的漫长岁月,这片寨子竟然还没有完全塌陷,倒真是怪得稀奇。
虽然被藤蔓淹没,却也能依稀看出它大概的模样,更能从规模中推测出这寨子曾经的辉煌。
寨子主体布局很复杂,中间被一根主干道贯穿,在末尾处分出九个岔口,岔口漫延在藤蔓中,被黑暗吞没,而主干道的两旁,则是有两段宽而广的枝干,相对于主干道上的建筑来说,这两根枝干的建筑反而格外得多,密密麻麻。
看着看着,一股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似乎有另一个人格在呼喊着他,金爵连忙甩了甩脑袋,稍微清醒后,才说:“这……怎么看起来像是一只趴在地上的大鸟啊。”
巫公幽幽一笑,“对,这就是它名字的由来,他们是按照自己供奉的图腾所修建的,而这图腾,正是九尾金翅鸟。”
“好了,趁现在还看得见,我们就先下去,今晚就要在那里过夜。”巫公说完,从箱子里掏出一把手枪,犹豫了一阵,才说:“从现在起,你就要小心行事,千万不要脱离我的视线。”
巫公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越南战场地形比这里还要复杂诡异,他能够活下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金爵见到巫公掏出手枪,就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这阿鼻寨怕是没那么简单,他心里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强行打起了精神。不管怎么样,既来之则安之,坦然面对就是。何况身旁还站着一个全副武装的老兵呢?
两人慢慢靠近寨子,走到寨子口的时候,金爵忽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已经塌陷一大半的寨门下,竟然躺着一个浑身破破烂烂,分不清男女的人。他的头发挡住了面容,此刻正闭着眼睛念念有词,手还有一下没一下的往胸口上挠,看着格外瘆人。
“嘘——“巫公做了个手势,示意金爵在原地等候,他提着枪悄无声息地朝对方走了过去,在接近那人大概还差两米的时候,双腿用力一蹬,如灵活的兔子,从废墟里一跃而出,刹那便到了那人的身旁,掏出手枪闪电般地抵在那人脑袋上,同时厉声询问:“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那人听到有动静,睁开眼睛,看着抵在脑袋上的枪,眼里没有半点慌乱,反而呵呵笑着想要用手去抓。巫公眉头一皱,顺势抓住对方的手腕,不耐烦地吼了一句:“快点说!”
金爵看得直摇头,这里不是战场,而且又不是审问卧底,用这样的问候方式谁能受得了,更别说这人看起来脑子还有点问题。
这会儿的巫公看起来虽然很强势,可实际上眼里并没有半点杀意,而且就连子弹都没有上膛,这点金爵并没有发现。
“老头子,我来问吧。”金爵走了过来。
隔得近了也就看得清楚了,这人大概四十出头,布满污垢的脸上依稀可见其刚毅的轮廓,长得倒是虎背熊腰,是条汉子。一见到金爵,原本傻笑的人却忽然惊叫起来,伸出鸡爪一样的手指着他的胸口,咿咿呀呀地念出一段形同咒语的话来。
金爵心头泛起滔天巨浪,他确信这人说的话不是汉语,可他却听懂了,虽然只能勉强听个大概。那人的语言翻译过来就是:“鬼啊,鬼!”把金爵鼻子都气歪了,骂了一句:“鬼叫什么,你才是鬼好不好。”
巫公没注意到金爵的异常,只是对他的反应有些意外。巫公疑惑地问:“你能听得懂他讲话?”
“不能。”金爵本想说能,可话到嘴边却又鬼使神差地变成了不能。
巫公没过多盘问,见对方肚子干扁,便幽幽一笑,将手枪收了起来,同时从木箱拿出一块烤干的鸡肉来。对方一看,两眼瞪得溜圆,差点就要飞出来。他疯狂地从巫公手里将鸡肉抢了过来,张开嘴大快朵颐,转眼之间,巴掌大的鸡肉就被吃了干净。完事后,那人又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又眼巴巴地看着那只木箱,他虽然疯癫,但也不是全傻,知道那里面还有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