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第5/7页)

经理恍然点头:“既然杨小姐推荐,那我们就先进一批试试。”

陈江河有些不相信,百感交集地看着杨雪:“大救星啊!我请你吃饭!”

陈江河像刘姥姥逛大观园一样看着四周幽暗的环境,杨雪轻声叫服务员点菜:“……牛排要五成熟,再来一瓶8年的麦芽Whisky。”

点完菜,杨雪抬头看着东张西望的陈江河:“哎,咱别跟土老帽进城似的,行吗?”

随着轻音乐,五光十色的灯光忽明忽暗。陈江河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为什么吃饭的地方要这么暗呢?好像要干坏事似的。”

杨雪扑哧笑起来:“你能喝洋酒吗?”

“我喝酒没问题。服务员,您把那菜单给我看看。”

“不用了,这顿饭我请。”

“不要这样嘛,你这是瞧不起人!杨小姐,我欠您多大人情啊!今天这顿饭再让您请的话,我以后还有脸……”陈江河瞪着眼说。

杨雪抱着胳膊冷笑着瞧着他。

陈江河看了一眼菜单,目瞪口呆地迟疑了一下,尴尬地指着菜单对服务员说:“我不吃肉,这个去掉。还有这果汁,你给我换杯凉白开水。”

杨雪夺过菜单递还服务员:“照下就行。”

陈江河拿过纸巾,抹起脖子上的汗,尽量掩饰自己紧张的情绪,翻着白眼盘算起价钱。

“上次帮你们骗了山下,陈厂长确实欠我一顿饭,怎么算这笔账都得补上。”杨雪坏坏地伏在桌前打量他,又充满好奇地,“真没想到,你会变魔术,把这个小小的袜厂变成了摇钱树。我穿过你们的袜子,确实不一样。”

“那是,穿过的人没有说不好的!”

“陈江河,既然你有这么大本事,为什么要替人打工呢?我听他们说过你是从义乌来的,那边现在发展得很好啊。看来陈大厂长也有难言之隐,大丈夫为情所困吧?”

陈江河讪讪一笑。

陈江河举杯相碰,喝Whisky像喝啤酒一样一饮而尽,杨雪没来得及阻拦,陈江河差点呛出酒来,强忍着难受,吞咽下去。

杨雪捂嘴笑道:“你当是喝啤酒呢!这酒不能那么喝的,你要吐就吐吧!”

陈江河强忍恶心,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不能吐,这么贵,忍都要忍到肚子里!”

陈江河显然已经喝晕,假装镇定地扶着墙,一步步往前挪着。杨雪挎着包一脸坏笑地瞧着他。“陈厂长,你行啊,一瓶酒你都非要喝完,这次让您破费了。”

陈江河打了一个饱嗝:“不喝……浪费!我没事,你先走。”

杨雪看看表,无奈地看着他。“你住哪?我送你回去。”说着,扶起土里土气的陈江河,让他斜靠在自己身上。

陈江河忽然想起什么,用颤抖的手艰难地从黑包里扯出两袋袜子,杨雪立刻明白,哭笑不得地等他说话。“不成敬意!这是送您的礼物,您现在总得有孩子了吧?”

杨雪甩开他,抱起胳膊:“距离上次见面才几个月啊!陈江河,你要骂我就直说。”

陈江河懊恼地一拍脑门,靠墙慢慢坐下。闭着眼大口喘气:“你让我缓缓,我要吐了。杨小姐,你是个人才,才貌双全,我一定要聘你做我们厂的推销员!”

杨雪忙蹲在陈江河面前,忍俊不禁:“高价姑娘,你聘得起吗?”

陈江河一挥手:“你又瞧不起我。我告诉你,我还要聘高价的影视明星为我们代言呢。我们的袜子会卖到北京,卖到广州,然后冲出中国,冲出亚洲,走向全世界!”

杨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赫赫有名的天赐袜还没走到这一步呢,你的胃口比他们还大。”

“那些袜算个鸟!给我两年时间,我再多投放几条生产线,就和天赐各占半壁江山了!”陈江河轻蔑地一笑。

杨雪用赞赏的目光看着他:“好,陈厂长,我等你聘我哦。”

陈江河突然一个干呕,爬起来,就像没头苍蝇一样寻找着地方。

陈江河踉踉跄跄走到洗手间就呕吐起来,晕头迷糊的陈江河感觉有熟悉的声音在说话。

“哥,您要多少回扣,只要提出来我全满足!”

那人不耐烦地赶他走:“你烦不烦?我上厕所你也跟着,你是狗啊?”

陈大光嬉皮笑脸地:“哥,看你说的,我不就是你眼前的一条狗吗?”

陈江河听出陈大光熟悉的声音,慢慢直起身探出头看过去。

“去!没纸了给我拿纸去!”厕所里坐着的人说。

“大光!”陈江河目瞪口呆地看着陈大光,陈大光惊呆了,怔怔地看着陈江河。

厕所里的人大叫:“你这个废物!纸撕到哪里去了?”

陈大光慌忙撕纸,奔到厕所门边塞进去,转身一把挎住陈江河的胳膊,推出门外。

陈江河有点发蒙,皱眉审视着陈大光,指指卫生间:“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都混成狗了?”

陈大光尴尬:“不是!哥,我在干笔大买卖,你知道里面坐的人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陈大光谄媚地扒在陈江河耳朵边,嘀咕了一阵后笑着说:“是不是当狗也值了!他批个条子,我能赚多少你知道吗?”

陈江河脸色大变:“你怎么跟这种人……大光,你不卖手套了?巧姑呢?”

陈大光掩饰地笑笑:“哥,你怎么也来上海了,你找着骆玉珠了吗?哥,我就住这酒店,9009,明天你来找我,咱哥俩好好叙叙旧!”

陈江河吃惊地看着他的背影,远处杨雪袅袅婷婷飘过来:“怎么,上厕所还碰到熟人了?”

脸色苍白的陈江河一动不动地站着。

杨雪拽住他:“哎,你没事吧?”

陈江河强挤出一丝苦笑,摇头蹒跚而去。

杨雪把陈江河扶上一辆豪华轿车。

随后与陈江河并肩坐在后座上,她暗暗打量着失魂落魄的他。“怎么没话了?想什么呢?”

陈江河像没听见一样,半张着嘴喘息。

“我发现你这个人挺有意思,说起袜厂来滔滔不绝,一说起你自己就跟哑巴一样。陈江河,你真是个谜啊!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要离开义乌呢,刚才那是你老乡?”

“有什么好说的,每个人不都需要求生存嘛?”陈江河望着窗外闪过的霓虹灯,仿佛回到了从前,喃喃地说,“杨雪,人都会变是吧?”

杨雪盯着他:“这么多年你变了吗?还是谁变了?”

陈江河微微一笑,指着窗外:“就停这吧,我就住在那。”

“你这个明星厂长就住这种旅店?”

陈江河咧嘴乐:“已经很好了!当年我都住在澡堂子里、火车座位底下、火车站过道里。现在有床有被子,人家还供应开水,知足了。杨雪,您就别下车了,回去吧!咱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