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流星(一)(第9/12页)

阿雪的成绩是六区第二名,结果也才推进到第十六名吗?尼古不禁感觉前途多难,甚至有点头昏眼花。不过,想到昨天去程结束时是第十八名,这代表宽政大的名次确实在提升中。我绝对不会就此放弃。至少,要尽可能在最短时间内把接力带交出去。

“灰二要我跟你说:‘还有希望,千万不要自乱阵脚。’完毕!”

尼古轻轻举起右手,表示已确实收到讯息。是啊,还有希望。或许宽政大在这次的箱根驿传没办法得到优胜,去程掉到第十八名,回程直到七区为止,名次也没有突飞猛进的跃升。但是,如果以跑进前十名,取得种子队资格为目标,就目前情况来看,还是大有可为。

以十名内为目标,不是为了明年可以无条件参加箱根驿传,而是我们只凭十个人就来挑战,最后还是希望能够取得一个具体的成果。因为尼古不想再听到有人说,一支连选手能不能凑齐都是未知数的队伍,就算取得种子队资格也没有意义。

不管有没有意义,为了证明我们到今天为止所做的一切是值得自豪的,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去跑。

尼古的双臂冒出热气,毫不畏惧冬天降下的冰雨。

负责八区的KING和陪伴他的姆萨,正在平冢中继站等待。结束热身的KING,不是在中继站周边慢跑,就是去厕所,总之就是没办法待在一个地方。从这里也能看到沿途的赛道已经挤满观众,让KING开始紧张起来。

看到KING无法保持冷静,姆萨决定随他去,因为不管跟他说什么,KING就像在转轮里咕噜咕噜跑的仓鼠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算了,反正等他累了就会静下来吧。虽然在比赛前把自己搞太累不是好事,但照这情况看来,只能等KING自己恢复平静了,姆萨如此判断。KING这个人的神经出人意料之外的纤细,要是硬逼他别动,可能反而会让紧张感积压在体内,之后一口气爆发。

因为上述的理由,姆萨一个人坐在中继站角落的塑料垫上,看着小电视追踪比赛实况。阿雪稍早精彩跑完全程时,姆萨曾经情不自禁放声欢呼,现在则是凝视着尼古奔跑的身影,默默守护着他。电视画面上偶尔会出现尼古在七区奋斗的影像,现在他正跑到刚过10公里的二宫附近。这里有座跨河大桥,形成几个上下起伏,但尼古未受影响,视线紧盯着前方,以稳健的步伐向前迈进。

KING好像总算暂时恢复平静了,来到姆萨身旁坐下。

“尼古学长的情况怎样?”

KING探头望向屏幕。姆萨递给他一条大毛毯。

“他的节奏没有变慢,但是和甲府学院大的差距越来越大,因为对方跑得很快。”

KING用大毛毯把身体包起来,坐在地上开始拉筋。

“排名呢?”

“没有变,还是在甲府学院大后面、东体大前面的位置,看起来是第十三名,但时间加总后还是第十六名。”

“啊……”

KING发出不知是附和或叹息的声音,接着倾身把额头贴到膝盖上。保持一个动作静止不动的他,身体自然而然因为不安而颤抖。

“阿雪那家伙,跑得也太好了。”

KING像是要摆脱不安一样,刻意用开朗的口气说。

“对呀,神童一定也很开心。”

姆萨微笑道,之后两人暂时陷入沉默。坐在地上的他们,各自从低矮的角度愣愣望着眼前的风景。选手、工作人员或来加油的观众,来往穿梭在中继站里,现场有如庙会一样热闹。只有KING和姆萨的周遭,仿佛被声音和时间遗忘了一般的安静,感觉像被隔绝在蓄满紧张感的水槽里。

这时,两人的视野中,出现一双穿着运动裤的脚,并停在他们面前。姆萨和KING同时抬起头,看到东体大的榊正朝下俯视两人。

“宽政大学田径队的箱根之旅,看来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不用担心明年社员不足的问题,或许也可以说是一件好事呢。”

榊的口气平静而有礼,让人更觉得听不下去。KING愤慨地要起身,却被姆萨硬揪住毛毯挡了下来。榊被分派到负责八区,就快轮到他上场了,才会刻意过来挑衅跑同一区的KING。姆萨从榊这个举动中,察觉到他心里的紧张和压力。

“现在还很难说,”姆萨神态自若地回答,“你们东体大能否取得种子队的资格,现在也在关键时刻不是吗?”

“而且现在还跑在我们后面。”KING用挖苦的口气反击。

“那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这样而已,况且我在八区就会追过你们了,”榊的言词中充满坚强的意志,“不只要超过你,连你前面那几所学校我也会超前。”

好啦好啦,那你加油吧。KING在心里吐槽他。

“听起来你很拼?”KING嘴上故意这么说。

榊的眉毛就像坏掉的雨刷一样,猛地往上一挑。

“当然要拼,这可是箱根驿传!我就是为了参加这个比赛,才一直跑到今天,而且是从中学就开始了!像你们这种吊儿郎当、把跑步当儿戏的人,不可能了解我下的苦功。”

“我们没有把跑步当成儿戏。”姆萨倏地站起身,态度坚定地说。

KING被他吓了一大跳。姆萨与榊对峙,继续说:“世界上哪有这么痛苦的游戏?榊同学你应该也很明白才对,为什么要故意说这种话来跟我们吵架?KING马上就要上场比赛,请你别再说这种会扰乱他心情的话。”

帅啊,姆萨。KING身上裹着大毛毯仰望姆萨,觉得他很靠得住。

这时,榊的身后来了几名协助掌控现场的东体大高年级生。夏天集训时,这些高年级生压根没把宽政大放在眼里,现在态度已经大不同。

“榊,你在干什么?”高年级生喊着,似乎在担心和KING他们对峙的榊,但榊连头都没回。

KING突然有点同情起榊。原来不只阿走和宽政大的选手,就连东体大的队友,对榊来说都是竞争对手。死心塌地、把一切奉献给跑步,让榊处于四面环敌的状态。他没办法向任何人诉苦,也跟任何人都处不来。对于其他跑者,他在乎的只有他们的名次和成绩。

榊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看待跑步,让KING觉得很悲哀。他把毛毯夹到腋下,站起身来。

“我问你,你快乐吗?箱根驿传一直是你的梦想,等一下终于可以上场了,可是你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快乐。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