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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二处其他警员已经上了车。于胖子坐在门边,热情招呼夏继成:“处长,快上车吧!外面太热……”话音未落,“啪”的一声,夏继成就关上了车门。车外只剩他和顾耀东两个人。

顾耀东一看这架势,有些忐忑。

“还有吗?”

“桌上烟灰的形状,一看那支烟就不是抽完的,是靠在烟灰缸旁边,自己烧完的。”

“那又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房客没有出门的打算。我怀疑是另外有人带走了他和地毯!处长,我怀疑这是绑架案!房客被人绑架了!”

“哦……有理有据,分析得很精彩啊。”

顾耀东高兴起来:“我也觉得。”

“要不你改行去写侦探小说吧,我在出版社有熟人,给你推荐推荐?”夏继成嘴角不屑地“啧”了一声,转身上了车。

于胖子喊着:“顾耀东,你还走不走了?”

顾耀东只能不甘心地上了车。看着夏处长跷腿坐在窗边那个最好的位置,一副饭吃三碗闲事少管的样子,他忽然明白了,来时觉得处长和平时不一样,一定是因为自己晕车晕过了头。

王科达从房间里出来,杨奎丧气地跟在后面。

王科达:“给老板再付几天房钱,房子暂时别让住人,案子没结之前,我们可能随时要回来再查。另外,如果有人回来,让他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杨奎:“知道了。对不起处长,下次我用人再谨慎一点。”

“守门的两个,滚蛋吧。别让我再在警局看见他们。”说完,王科达大动肝火地离开了。

顾耀东并没有因为夏继成的冷嘲热讽就打消怀疑。这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上午,他和邻居任伯伯那只叫“二喵”的老猫一起躲在福安弄弄口。二喵在等耗子,他在等沈青禾。

看到沈青禾拎着菜篮子从弄堂出来,他立刻跟了上去,一路上闪转腾挪,好不惊险。但是一进菜场,沈青禾就像鱼入大海再也不见踪影。顾耀东认出这就是报到那天遇到沈青禾的菜场,难道又是来买便宜菜?

周围人头攒动,顾耀东站在人群中间搜索着,周围是高声叫卖的菜贩肉商和挑挑拣拣的男女老少,赤橙黄绿的蔬菜让人眼花缭乱。补鞋匠在缝缝补补,面摊老板在摔打抻拉,还有旧书摊、典当铺、四明发廊、鸿丰米店……就是没有沈青禾的身影。等他瘪着肚子拖着腿回家,一进门就吓一跳,沈青禾好端端地坐在客堂间,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已经下肚,连汤带水喝得干干净净。

顾耀东咽了两下口水,假装去倒水喝。耀东母亲听见声音,从灶披间出来:“沈小姐刚买的面条,给我们也买了一份,一直等你回来下锅,上哪儿去了?”

“出去逛了逛。”

“都两个小时了,还以为你不回来吃饭了。”耀东母亲嘟囔着回了灶披间。

“谢谢啦,沈小姐。”顾耀东说话时偷偷打量对方,沈青禾朝他笑了笑,起身去了灶披间。顾耀东揣摩着那像是一丝冷笑。

耀东母亲在门口水斗洗桌布,顾耀东又凑了过来,小声说:“妈,问你件事。”

“干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沈青禾昨天回来的时候,你看见她衣服上蹭了脏东西?”说“沈青禾”三个字时,他几乎只用了口型。

耀东母亲被他弄得一头雾水:“是啊。”

“是油漆吗?”

“我开始看着像,不过应该不是。她去过肉店,可能蹭了血水。”

“什么颜色的?”

“怪不得你姐说你读书读傻掉了。血水嘛,当然红的喽,不然还能什么颜色?”

“你看清楚了?真的是血水,不是油漆?”

耀东母亲又想了想:“当时就瞄了一眼,没仔细看,现在也记不清楚了。你老揪着这个问东问西干什么?”

沈青禾出来洗碗,顾耀东立刻很拙劣地假装洗手。

“顾太太,您炉子上烧了菜吗?闻着有点煳味。”

“坏了!我忘了!”

“您快去吧,桌布我来洗。”

耀东母亲匆匆跑进屋,沈青禾挽起袖子,很干练地洗起来,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之前的对话。顾耀东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回了屋子。

三楼晒台上晾着一排衣服,其中一件旗袍正是沈青禾在大昌客栈穿的那件。顾耀东见周围无人,捧着旗袍就开始翻来覆去地检查。后腰位置已经没有任何污渍。他还是不死心,凑过去贴着闻了闻,肥皂味下面似乎还掩盖着某种特殊的、熟悉的味道。他反复嗅着,回忆着……

“我衣服没洗干净吗?”

顾耀东僵住,转头一看,沈青禾就端着木盆站在旁边。她鄙视地白了他一眼,去一旁晒桌布。

顾耀东犹豫着,故作随意地问道:“沈小姐,你的衣服是用肥皂洗的吗?”

“对啊。”

“我闻着有一股灯油味呢?”

“昨天晚上丢了颗扣子,屋里太黑,只好拎着煤油灯找,可能染上味道了。”

沈青禾说话时,顾耀东一直盯着她看,但是看不出一丝异样。

“听我妈妈说你衣服上沾了油漆,我本来是想提醒你用灯油就能洗干净。”

沈青禾看起来很费解:“什么油漆?就是在肉店蹭了点血水,水一冲就没了。”顾耀东听得半信半疑,沈青禾说话了:“问题问完了吗?”

“完了。”

“好,那现在换我问。一个男人,你抱着女人的衣服闻是什么意思?”

顾耀东完全没想到对方会甩出这个问题,一时哑了口。

“顾警官,你是不是以为我租了顾家房子,和你同一屋檐下,你就能打我的主意?”

“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抱着我的衣服干什么?”

“今天遇见一个失窃案,在大昌客栈……你去过大昌客栈吗?”顾耀东准备换个思路。

“没有。”

“客栈在刷油漆,我以为你衣服上蹭的也是油漆,所以想问问你是不是去过。万一你知道什么线索呢?”

“就算我衣服上是油漆,上海那么大,刷油漆的地方那么多,我就一定是在大昌客栈蹭的吗?”

“不一定……”

“我也不相信,一个东吴大学法学院的高才生会做出这么幼稚的推理。所以很明显啊,这些都是你在为自己的龌龊行为编借口!顾警官,你对异性有好奇之心,我能理解……”

“不不不,我对异性没兴趣!”话一出口,他更尴尬了。顾耀东已经没有了思路,他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说话。

“我对你不光没兴趣,甚至还觉得讨厌。要不是已经交了三个月房租,我现在就搬出去了。下次要是再看见你偷偷摸摸干这种恶心事,我就去警局投诉!别忘了,我在警局里面有人,让你从警局滚蛋也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