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阿衍,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是我一个人的(第6/9页)

“阿衍。”

她当然是等不到他心甘情愿地答应她,所以继续自说自话道:“我是不是挺烦人的?”

他挑眉,她终于有自知了。

写意有些失落地趴在桌子上,不知怎么的突然看到他放在那里的钢笔。她一时觉得很漂亮,便随手拆开来看,那笔和平常钢笔打墨水的方式有些不一样。她好奇地拧来拧去地琢磨着,没想到一使劲儿,咔嚓,轻轻地响了一声,吸管拧断了。

他闻声抬起头来,看到自己心爱的钢笔在写意手里断成了两截,里面的墨水洒了一桌子不说,还滴到他借给她的参考书上。他这人爱书成痴,连褶子都不折一个,何况是泼上一管墨水。

她尴尬地笑了笑,“我……不是故意的。”

他不能再忍了,“苏写意,你离我远点。”

“阿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大不了我请你吃冰棍。”那天室外零下八九度,她却老喜欢在这种天气吃冰棍,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有她这种恶趣味。

她从书包里拿出纸巾,将书本仔仔细细地擦干净,还交给他检查。

“继续做作业。”他说。

“可是做完了。”

“那你就回家去。”

“我要等你。”她怯怯地说。

他瞄了她一眼,翻开课本,将后面容易点的题勾了一些给她做,还说:“做作业的时候不许讲话,不许搞小动作,不懂的地方抄在旁边,集中起来再问我。”

写意笑嘻嘻地点头。就此,这位姓厉的严苛的家庭教师,开始了对写意长达数年的多重教育工作。

他们坐了几个小时,从图书馆出来,走到路上,他一直觉得有人在后面指指点点。他转过头去,那些女生又掩住偷偷笑的嘴,迅速地转身。

总觉得有些蹊跷。

走到十字路口,写意大叫:“阿衍,快点,要红灯了。”说着就拔腿冲过马路。

他却留在了这边。写意跑到马路中间的时候,他才蓦然看见她的裤子上一大片红,那红色被她的白裤子衬得触目惊心。

脑子轰地一下,他明白了。

“喂!”他喊着向她冲过去,没想到跑到一半已经是红灯,两边的汽车飞速地从他前面奔驰而过,差点发生意外,撞到他。

他只好停停走走地左躲右闪才到了对面。

写意浑然不觉地笑说:“呀,原来阿衍你要闯红灯。”

他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你……”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那个时候已经快成年,对女生的这种事情已经不再陌生,也不会好奇,当然知道裤子上是什么。

“我怎么了?”她侧着头奇怪地看他。

估计她压根儿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是她的生理卫生老师。

他将大衣解下来,递给她说:“穿上。”

“我一点儿也不冷啊。”她纳闷。

“叫你穿上!”他加重了语气。

写意只好接过,狐疑地穿上。大衣很长,套在她的身上,几乎过了膝盖,当然遮住了尴尬的地方。

“你不冷吗?”写意问,他只穿了一件毛衣走在雪地里,显得有些奇怪。

“快点回家!”他严厉地说。

“怎么了?”她一边走,一边还在问。

“回去就知道了。”他不太耐烦地说,面色却是微微一红。

“对了,我还要请你吃冰棍的。”

“还吃什么冰棍,快回家!”他这次是真的恼了。

那是写意的第一次生理期,自己却大大咧咧地毫无知觉,而且,居然有人念到高中了才开始发育。她年纪小不懂事,也不会体贴人,不知道他将衣服给了她,穿着单薄的毛衣跟她在零下几度的寒风中走了很久。

后来,他考去了M大。他平时和同学相处很和睦,可惜就是有些大少爷的习性,不喜欢宿舍里的生活,便独自住在校外,想过几年清净日子。

元旦那天,他一个人借着假期去了趟C城附近,看冬日里的大海。

第二日回来,宿舍里的老乡侯小东在路上遇见他说:“昨天有人来学校找你,找着了吧?”

他茫然地问:“什么人?”

“一个小女孩儿。”侯小东不怀好意地笑,“厉择良啊,我可是怎么都没想到啊,平时我们的系花都不能入你老人家的法眼,原来搞了半天你是对幼齿有兴趣。”

他回去没见有什么人,于是进了屋子关门做饭看书。到了中午,他准备去超市买东西,穿上大衣打开门的时候却跌进一个人来,是写意。她好像一直靠坐在门前,几乎睡着了,所以一开门便摔了个四脚朝天。

她仰躺在地上,倒着看到他以后,愣了愣,然后突然就瘪着嘴哭了:“阿衍!”

她背着妈妈辗转从B城来,从车站问到学校,从学校问到寝室,再从他室友那儿问到了这里的地址。昨天在这里蹲到天黑,幸好二楼的大婶帮她找到旅馆住了一夜,早上起来买了零食又开始在这里蹲点。哪知他已经回来了。

写意从地上爬起来,手伸到他的大衣里面去,环住他的腰,哇哇大哭。

十五六岁的人独自赶了一千一百公里就为了来看他,一个人千里迢迢走到陌生的城市,除了他以外什么人也不认识,眼看天黑却还没有着落,心里肯定很害怕吧?可是她却一直忍到看见想见的那个人的时候才哭出来。

“饿了没有?”他问。

“不饿,零食都吃撑了。”

“你爸他们知道你来?”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支支吾吾地说东扯西。

“他们知道还是不知道?”他加重语气又问了一次。

写意最后还是老实交代:“他们……不知道。”

他闻言,立刻拉起她,就要送她回去。

“不要。”写意死死地拽住他的衣角。

她一抹眼泪,仰起倔强的脸蛋,又说:“他们吵架了,还要我叫任姨妈妈,我才不想回去!”

他停下来,回过身,默默地看了看她,才半年不见她就长高了不少,脱了些稚嫩。

他知道她是沈家的私生女,其实他一直比较敬佩沈志宏,只是没想到事业如日中天的他,在感情上却有一笔糊涂账。他一边和沈家那边及时联系,一边照顾她。

白天他去上课还带了个小小的拖油瓶,一进学校大门,他就下令:“我走前面,你在后面跟着我,但是不准跟我讲话,知道吗?”

她像小鸡吃米一样直点头。

她明白要是她有丁点儿不听话,第二天铁定就会被送回家去。幸好当时他们管理系几乎都是上大课,百来号人,同学都认不全。她一个人被他安排在大教室最不起眼的小角落里,埋头做着姓厉的家庭教师布置的作业。

只有那位A城老乡侯小东才知道这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