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思我(第2/4页)
慕容琤只觉满腔的相思苦都付诸东流了,她这么个态度,叫他痛心之余更加失望。她还是不能理解,百年刚死的头几天,他知道她心里难过,并不认真逼她。可她倒好,念起了佛,越发不待见他。他这样诚心对她,她恨他入骨?原来在她眼里自己比不上珩,比不上百年,甚至比不上任何人。
他放松了钳制,平心静气道:“我要个孩子继承大统,生完孩子你想成仙或是成佛,我双手供你去。”
她下了榻立在地心里,昏黄的烛火跳动,整个大殿都跟着颤抖起来。她眯起眼,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你要孩子来同我说什么?采选的日子快到了,到时候有一车的女郎上赶着给你生孩子。”
他似乎难以置信,“我选采女充六宫,你一点也不在乎吗?我和别人生孩子,你也不在乎吗?”
她不说话,因为没法子表达心里的想法。他来缠她她感到厌烦,他若是真的宠幸别人……单是想想就足以让人生不如死。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以前以为他登基之后便不会再有阻碍了,可是他杀了百年。
她迈不过自己那一关,她踅过身,长出了一口气,“陛下有了江山,势必不缺美人。他日开枝散叶,也在情理之中。”她回过头凄然看他一眼,“我已经不敢奢求从头再来了,要我若无其事地继续和你谈情说爱,对不起,我怕我做不到。”
他撑着月牙桌苦笑,“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我杀了百年,你要用一辈子的冷漠来惩罚我?”他从玉带钩上解下佩剑扔在桌面上,“上回你来讨要虎符,我答应再让你难过就听凭你发落的。如今我又伤你一回,你动手吧。”
弥生愕然看着那把剑,“陛下这是存心要我难堪吗?我哪里有本事杀你!若是为这么点小事就要死要活的,当初陛下又何苦费尽心机谋取这天下?”
她字字尖刀插在他心口上,这比杀他好多少?他怒极反笑,“也罢,横竖恨我了,多恨一些又何妨?脱衣服,朕要你侍寝。”
弥生涨红了脸,“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侍寝?我是先皇的皇后。”
“邺宫中的女人,我点了谁就是谁。你是先皇的皇后又怎么样?朕要你侍寝,你就得给朕侍寝。要你生儿子,你就得给朕生儿子。”他才说完,发现她居然想逃。他真的克制不住自己,积攒了那么久,总有爆发的一天。他奋力地把她扽回来,她还反抗,他气冲了脑子,反手便甩了她一耳光。
这巴掌打下去,两个人都傻了眼。弥生没想到他会动手,捂着脸奇异地望着他。
慕容琤也后悔,后悔之余看到她鄙夷的目光,心里越发躁起来。
她瞧不起他吗?再清高又怎么样?她是他的女人,这辈子都改变不了。现在还能和他撇清,等有了孩子,看她怎么顽抗!他多可悲,这世上一向都是女人为巩固地位用孩子留住男人的心,为什么到他这里就变了?他们的角色掉换,他变成了怨妇,亏他还是个皇帝!
“我不该打你,回头再给你个交代。”他说,两手抓住她的衣襟用力一扯,“在这之前先办了正经事要紧。”
弥生被他剥得胸怀大开,也来不及顾脸了,抱着胸一下子缩到了墙角,“你敢乱来?”
他轻蔑一笑,“我不敢?这世上还有我不敢的事?总之今日你别想逃脱,我忍了这么久,够给你面子的了。”
他真的很不要脸,因为屋里供暖,他脱起自己的衣服来毫不手软。那玄色的皇帝衮服被随意扔在了地上,他伸手抓她,她放声尖叫。他在她耳边吹了口气,“我喜欢听你叫,叫得越响越好。明天一早我就颁旨册封你,做了我的皇后,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她被他摁在月牙桌上,背后的皮肉贴着红木桌面,冷彻心扉。
蜡烛烧完了,到了五更,窗口隐约透出一丝微光。她在朦胧里看他,他依旧是她记忆里的模样,宽肩窄腰,朗朗的伟男子。彼时她天真无知,曾经那么敬重他。可惜了,可惜了她少女的梦。
他永远都很自律,不管多累,到了该视朝的时候自然就醒了。他动了动,把手盖在额头上。弥生怕被他看出端倪来,忙翻身背对着他假寐。他撑起肘看她,在她裸露的肩头印上一吻,下巴上有新生的胡髭,扎得人有些疼。
他下了胡榻,窸窸窣窣穿起衣裳到外间。御前的宦者早已经恭候了,开始有条不紊地服侍他洗漱更衣。他垂下眼正了正腰上绶带,叫人传长信殿的女官进来吩咐:“从今天起殿里不许再用麝香,命医官每日来请脉。只要她无虞,你们的性命还能保住。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不用活着了。”
元香听了,忙带着眉寿轻宵俯首领命。他振了振广袖出门去,脸上虽有倦容,并不妨碍他为君者的气度。三人在门前跪送,待他登上龙辇走远了才直起身来。
轻宵是他一早派来的人,本就是为了行监督之职。眉寿吊起一边嘴角对她干笑,“看来要仰仗你了,求你多替咱们说好话,咱们好保住这颗脑袋吃饭。”
元香关心的不是这个,连麝香都禁用了,看来是要弥生作养身子好怀龙种。这是好事,皇后年轻,很多事考虑欠周全,有时候死脑筋不懂得变通。等为了人母,自然而然地就会以相夫教子为重了。
偏殿里静悄悄的,她打起幔子往里看,没承想皇后已经醒了,正在屋里翻箱倒柜。天刚蒙蒙亮,看不太清。她点了宫灯进去,“殿下找什么?”
弥生回过身来,启了启唇,却发现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勉强才挤出一点声音,也是暗挫挫的,“那个避子的药呢?”
看来昨晚没有太大进展,圣人文治武功,却并未换得美人芳心。元香把烛台放到桌上,斟酌了下扯谎:“早就没了,那药丸子不易保存,一个夏天过去全化了。上回收拾屋子,看见就给扔了。”她无奈叹息,“殿下……女郎,你多体谅体谅圣人吧,他不是别人,是你的夫主啊!你长在他手上,他教养你,爱你,你不能光想着他对不起你的地方,要念着他对你的好。人谁无过?就说你自己,你能保证你一点错处都没有吗?你这么拧,我们下面伺候的人心里也不好过。”
弥生听她的话,想起以前太学里的时光。他端着架子高高坐在布道台上给三千太学生授课,那时她是芸芸学子中的一个,抬头仰望他。他就像九重天上的佛,光芒万丈,让她自惭形秽。后来……后来不知怎么到了这一步,弄得生死仇人一般。
她侧过身,眼泪从眼角流下来。也许是该好好想想,她只顾着自己,忘了他曾经受过的委屈。他一路走来,其实也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