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坠毁南极(第6/9页)
我向前走了几步,才看清那男人的脑袋已经脱水风干,留下的只是一个木乃伊似的人头,下面那团银白色的黏糊糊的东西,其实是一种网状物体,只不过被重重叠加,把那男人的身体封在了墙上。
“我们回去吧,这里恐怕有怪物!”费舍尔道。
我拉住了他的袖子。“不用怕,这不是怪物干的。你看这白丝,是不是有些眼熟?”
他走了过来,轻轻揭下来一道丝线,借着手电筒的光看了看。“这是一种人造蛛丝蛋白,”他抬起头,“蜘蛛,外面的机器蜘蛛!”
“是了,这人是机器蜘蛛用网固定在墙上的。你看他虽然看起来有点干瘪,但肌肤内尚有水分,也就是说,这人死的时候,这洞的温度还是比较高的,所以他体内的水分蒸发了一部分,后来空气温度降低,他的尸体便被冻住了。”
“你的推理没错,这人……看起来也只有20多岁而已。”
“我们接下来务必小心。”
“难道你还想继续往下走?赵,你不怕死吗?”
我回头看着他惊恐的脸。“你等苗的时候,难道没想过以后会死在南极吗?那你为什么却愿意去冒险呢?”
费舍尔默然不语,半晌才道:“我明白了。”
我们继续向下走去,不过费舍尔的话明显少了,注意力全都放在我手电光照耀的部分,有时也会提防着上方,以防有蜘蛛顺着墙壁爬下来,偷袭我们。
又围着风洞绕了两周,我看到了地下一处淡淡的亮光,那是费舍尔的手电,显然它落在了底部,但并没摔坏。亮光距离我们只有几十米。我们加快脚步,但迎面而来的,又是一具女人的尸体,她四肢挣扎的样子被蛛网固定在墙壁上。
“他们想跑!”在女人旁边的一个男人身前,费舍尔推测,“你看他的姿势,明明是在向上奔跑,脑袋还在向后看,就在这一瞬间,便被蛛网罩住了,死前保持住了这个姿势……他的腰肋之下这个洞口,一定是致命伤!”血已经将创口附近的蛛丝染成了黑褐色,一个直径5厘米的洞口穿透蛛丝,捅进了这个男人的身体,我想到了蜘蛛的铁臂。我们没有过多驻足,但是接下来的场面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范围。
我们绕了两圈才来到洞底,这段路几乎成了一个冰冻尸体的展览,不同发色和肤色的年轻男女,被蜘蛛的丝网罩在了墙上。他们穿着统一的银色制服,看起来像是一支部队突然遭到了蜘蛛的偷袭。
“这就是半年前的那次事故吧!”费舍尔道,“从此便没了飞机进进出出,是因为,机械蜘蛛杀死了这里所有的人。”
“那么……这里应该是一个人类的基地才对,可为什么人类的基地能在南极这么久,才被AI发现,然后被破坏呢?”
“AI也不是万能的嘛,可能这个地方太秘密了,或许他们认为这个基地不足挂齿。”
我也只能暂时相信这种说法,此时,我的注意力完全被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吸引了,一架飞机,准确地说是一架“应龙”反重力物资运输机,一款我再熟悉不过的黑家伙,每天负责夸父农场与大陆运输任务的飞机,就是这种载重50吨的机型。
不过应龙也不是稀有的机型,人类与AI的战争中,它是为前线运送物资的功臣。看到了应龙,倒是可以推测,这个南极的地下洞穴,有可能属于战时的人类军事基地。
“飞机!上帝啊,我们可以驾着它离开了,你会开的,对不对?”
我没有回答,顺手拉开了驾驶侧的机舱门,一具尸体从里面跌落出来。看他的穿着,是飞行员无疑,手里还握着对讲机,死前或许正和什么人通话,他的伤口在背后,被直径5厘米的锥形武器穿透了胸口。
飞机的挡风玻璃上,一个个的黑色斑点,不知是飞行员嘴里的血吐上去的,还是前胸的创口爆裂喷上去的。
费舍尔“噢”了一声。“我知道了,他准备驾驶飞机逃离……头顶的开口,就是为这飞机打开的,可是还没有全部打开,驾驶员就死了,或者……控制台的人也死了。”
他的推测倒是一种可能性,不过我无暇称赞他的逻辑,跑了几步,又拉开了飞机的货舱门。一股浓烈的臭味扑鼻而来,光芒照耀下,十几具赤身裸体的死尸横七竖八地躺在机舱里,双手双脚都被铁锁捆着,有男有女,但是年纪已经出现了差异,我在其中看到了两个40岁左右的男人,甚至还有一位白发妇人。
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但根据痛苦的死状来看,他们应该都是饿死的。
“这就是地狱吧!”费舍尔声音颤抖。
我摇着头:“太诡异了,如果这是一座我们人类的军事基地,又怎么可能把人类同胞捆起来呢?”
“那是不是……他们是被我们的军人救了下来呢?”
“不,他们是囚犯。”
“赵,有了飞机,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我指了指头顶那一道淡淡的白线:“即便离开,我们也要先打开洞口。”
“对啊,真是麻烦,我去找找开关……”
“这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手电扫射,飞机尾部正对着的方向,是一条深入内部的通道,高度可以允许两辆大卡车通过,通道下方是一道铁轨,铁轨尽头的墙壁下,也就是与飞机并排的位置,果然停着一辆有五节车厢的货物运输车。
我和费舍尔登上运输车,启动人工操作系统,仪表盘亮了起来,轻松地驾驶着这辆车向着隧道深处而去。
明晃晃的两盏车头灯,驱散了眼前的黑暗,通道的墙壁光滑,就像是几十年前城市里的地铁系统。轮子与铁轨摩擦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沉闷却又尖锐。费舍尔将身后的箱子卸下抱在怀里,打开盒盖看了看惊恐的劳拉,不停地抚摸着它的脑袋。
“赵,你是我见过胆子最大的人了,你真的不怕死吗?”
“我如果说,我都死过一次了,你信吗?”
“如果……你在雪地上跟我说,我是不信的;可我现在确信无疑,因为以你的性格,能活下来的概率是很小的,如果当年把我换成你,我打赌,你在南极活不过三年。”费舍尔的大胡子静止了几秒,又补充了一句,“我怎么觉得你的人生阅历,比我还丰富?”
“嗯,确实!我在云上待过,在地上跑过,还在大洋之底住过,如今来了南极,恐怕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比我的旅行经验更丰富了。”
“哈哈哈,看你年纪不大,没想到啊没想到……”费舍尔不禁感慨,可能是在为自己过去的20年时光而遗憾。
运输车在轨道上行驶了15分钟,最终抵达了一个车站。费舍尔在一根柱子上摸索到了开关,车站不大,只有200平方米左右,而且大部分面积都被运输货物的保险箱占据了。我拉开了一个箱门,箱子里一层层的,装的全是真空包装的鲜肉,看不出是什么肉,也看不出是哪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