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我的子民(第5/8页)

秦凤仪在邕城休整一日,便带着大军随李邕去往壶城了。

襄阳侯等人并不晓得壶城是什么地方,只是在半月后到了一座比邕州稍微好些,但远不及信州的城池。然后,城门紧闭,城头都是巡逻的兵士,手中皆是铁刀铁枪一类,与信州山蛮所用相近。

秦凤仪对李邕道:“想来他们还不知咱们到来的消息,阿邕,你与傅长史一道,先进城去打个招呼如何?”

李邕并不推辞,道:“这是应当的。”傅浩向秦凤仪一礼,与李邕过去叫门了。

李邕是壶城城主的妹夫,他一叫门,没等多久,城门便打开来,请了他二人进去。襄阳侯此时方晓得,原来这个叫壶城的地方不是秦凤仪的地盘儿啊!他顿时整个人都不大好了,悄悄问秦凤仪:“殿下,这,这壶城不是咱们的地盘儿吗?”秦凤仪不是说巡视各县吗,这怎么来打仗了啊!

秦凤仪道:“如何不是?这原就是我的封地啊!”

襄阳侯心说:谁家封地是藩王到了被关在城门外的啊!你骗鬼的吧!

实在受不了襄阳侯那怀疑又焦急的小眼神儿,秦凤仪便与襄阳侯道:“他们以往不晓得本王,所以被伪王所欺,如今本王过来给他们讲一讲道理,他们便知自己错了。”

襄阳侯一听这幼稚话,险没厥过去,襄阳侯简直是抓着秦凤仪的手,低声道:“你赶紧先回信州!我的天哪,你要有个好歹,整个南夷就完了!天哪!你说,你这也忒实在了!这是关乎地盘儿的大事,焉是上下两片嘴能讲清楚的?太祖皇帝的江山怎么得来的啊,那是打下来的,不是讲下来的!”完蛋了!完蛋了!他先时觉着秦凤仪是个能跟随的人物,如今看来,这分明是个嫌命长,特意出来找死的啊!

秦凤仪安慰襄阳侯道:“你只管放心就是。”

襄阳侯哪里放心得下啊,絮絮叨叨地劝秦凤仪还是要“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秦凤仪何止千金之子啊,他是万金之子啊!见襄阳侯絮叨个没完,秦凤仪道:“你要实在害怕,就先回吧。别啰唆了。”

襄阳侯气得道:“我干吗走!我才不走呢!我也是堂堂太祖皇帝的子孙!我,我能怕这个?”

秦凤仪心说:看你吓得快尿裤子了都。

算了,爱走不走吧,反正秦凤仪是觉着,也没什么危险。不然,就凭他们站在城下,壶城里早该派兵出来打仗了。

实在是壶城的地理位置太过重要,秦凤仪才愿冒此险。

秦凤仪一直从早上等到晚上,方见傅浩与李邕出来,李邕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哥说,还要请殿下进去详谈。”

傅浩则有些犹豫:“方壶说,殿下只可带十名亲卫。”襄阳侯立刻道:“今日天色已晚,还是待明日吧!”

冯将军、潘将军亦道:“殿下万金之体,焉能孤身入壶城,臣等不放心。”

秦凤仪想了想,道:“来都来了,怕什么?本王相信方壶的信用。”他与傅浩和李邕道,“还是你二人随我进去如何?”

傅浩道:“自当如此。”

冯将军、潘琛、薛重立刻道:“臣等恳请随殿下一并入城。”“你们在外等着就好。”

秦凤仪摆摆手,选了十名亲卫,便骑着小玉随李邕进了壶城。秦凤仪还以为方壶要有什么为难,还是要提前定下契约之类,没想到,他一进城,方壶已带着城中诸山蛮之首在城主府迎候他。秦凤仪微微一笑:“自阿邕那里听闻城主之名,我盼城主久矣。”

方壶是个身量瘦削笔挺的青年,眼窝微深,鼻梁高挺,较之李邕,相貌中多了几分俊秀。他按着山蛮人的礼节施一礼,不卑不亢道:“殿下不要怪我等太过谨慎小心才好。”请秦凤仪入内,一句条件没谈,已是设好酒宴,请秦凤仪饮酒赏乐,及至宴饮结束,已是夜深,方壶便道:“今天色已晚,殿下不妨留我城中休息如何?”

秦凤仪飒然一笑:“有何不可。”便在城中安枕。

傅浩自许狂生,今次真是服了秦凤仪,他失眠大半宿,就听秦凤仪在里间安眠,兴许是这几日连续赶路,秦凤仪睡得颇熟,还打起小呼噜。傅浩辗转到天明,方浅浅合眼片刻。傅浩并不惜身,唯担心秦凤仪罢了。结果秦凤仪熟睡一宿,第二日一大早见傅浩两个黑眼圈儿还说:“老傅你没睡好啊?”

傅浩心说:还不是担心你啊。

秦凤仪拍拍傅浩的肩,道:“别担心,我看方壶并无恶意。”

傅浩真想问问秦凤仪怎么看出来的,他怎么就看不出来啊,他就知道现下他们在人家的地盘儿上,生死皆悬于他人之手。

好在方壶未令傅浩担忧太久,第二日用过早饭,方壶叹道:“难怪殿下可大败左右亲王,殿下胆色,方壶敬佩。”说着还拱了拱手。

秦凤仪笑道:“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方壶有些深邃的眼窝里透出一抹决断,正色道:“我想我们可以谈一谈归顺的条件了。”

秦凤仪做个请的手势。

如今要谈的,无非归顺后的各种待遇问题,包括方壶要求他的驻兵必须在壶城,而且看方壶的模样,很不希望朝廷有军队长驻壶城。秦凤仪问他:“你军队有多少人?”

方壶道:“精兵上万。”

“来时我看你下面各县都无甚兵丁驻守。”秦凤仪道,“你驻兵壶城自无妨碍,我还可以封你为壶城知府之职,你一人领军政两职。但要我说,阿壶你眼下人手自是够用,待以后城中人口超过十万,你这些人,还够吗?”

方壶道:“短时间内不可能有这许多人。”“上思县那里,我会重新建城,你知道上思县我按多少人口建的城吗?”秦凤仪接着道,“十万人口。那还只是一个县城。而壶城这里是州府的规制,且观其地理,这里水脉发达,不论是自北向南,还是自南向北,以后船只水路必经壶城。这里人口,以后何止十万。”

秦凤仪握住方壶的手道:“眼下由你驻兵无妨,可阿壶啊,先时我征信州,当时汉人兵马齐全,土兵也用了大半,你知道我留下守城的军队是哪支吗?便是如今随在我身畔的阿泉族长。我外出征战,妻儿皆留凤凰城,保护我妻儿百姓的,便是土兵。”

秦凤仪此言,便是方壶也不禁动容,秦凤仪继续道:“先时,他们都居住在山上,后来他们下山归顺于我,我赐予他们土地田产,他们的土地就在凤凰城外近郊之地。我们汉人有一句话,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们既归顺于我,便是我的子民。我们那里有织造局,先时他们不大懂桑蚕之术,我便让他们族中的向学之人去织造局学习。信州城归顺之后,城中百姓淳朴,有商贾欲用低价购百姓的茶园,是我的官员发现后,与百姓讲明白茶园的价值,避免他们受损。阿壶,以后你们也是一样,我见过你们的族人,知道他们勤劳、善良、朴实,可我想,他们也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汉人的许多技艺,你们都可以去学习。你们的许多本领,汉人也要向你们学习。我是这一方的王,我并不需要你们向我叩拜,向我朝供,畏我惧我,我希望的是,我的子民能过上安稳富裕的生活,不能再叫人说起咱们这片土地便露出鄙夷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