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11/24页)

“可以。请说。”

“你要求我同意接受一项将会彻底影响我的记忆的医学治疗。我是否可以相信这种治疗不存在对我从事物理研究的能力造成损害的可能性?”

杰弗森沉默了一会儿,“确实有可能造成损害,但可能性非常小。而如果你选择了自杀的话,你当然更不能从事任何物理学工作了。”

“噢,看在上帝的份儿上,我没准备杀掉我自己。”

“好吧。那么现在你认为自己是否存有潜在的自杀意识呢?”

朱利安努力不让自己的嗓门提高,“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说,‘当然了,我想我会自杀的’,你就可以断言我很安全,然后让我回家?”

这位从事精神病治疗的医生笑了,“好吧,这是个不错的回答。但是你得明白,那有可能是由潜在的自杀意识操控说出的假话。”

“当然了。如果你打心眼里认为我有病的话,我所说的任何话都可以成为我有精神病的证明。”

杰弗森仔细端详着自己的手掌,“听着,朱利安。你知道我已经通过接驳,链接过记录着你杀死那个男孩时心理感受的录像。在某种程度上,我也曾经参与其中。我曾经作为你而存在。”

“我知道。”

他把朱利安的档案放在一边,拿出了一个装着药丸的白色小广口瓶,“这是一种中性的抗抑郁药。让我们试验上两周,早餐后一粒,晚餐后再一粒。它不会影响到你的智力水平的。”

“好吧。”

“我需要与你订个约会——”他查了一下桌面日历,“七月九日的上午十点,我要与你接驳起来,检查你对各种各样情况的反应。我们将采用双向接驳,我不会对你隐瞒任何事。”

“如果你认为我发疯了,你就会送我去做记忆抹除。”

“到时候再说吧。我能说的就是这些了。”

朱利安点点头,拿起白色瓶子离开了。

我会对阿米莉亚撒谎,告诉她这只是一次常规的身体检查。我吃了其中的一粒药,它确实帮助我进入了睡眠状态,无梦的睡眠。因此,如果这种药不会影响到我的智力敏锐度的话,或许我应该坚持服用。

早晨的时候,我感觉不那么悲伤了,我的心里展开了一场关于自杀的争论,也许是为抵抗日后杰弗森医生对我的入侵做准备。在接驳状态下,我无法对他撒谎,但我也许我可以找到一个临时的“对策”。很容易就能找到许多不去自杀的理由——不仅仅是这件事对阿米莉亚、我的父母和朋友们的影响,还有关于最终自杀时采用何种姿势这样的细节,以及军队方面的反应。他们会找到一个和我同样身材的人,然后把拥有新主人的兵孩派遣出去。如果我在临死之前确实成功地杀掉了几个将军做垫背的话,他们同样也只会再提升一些上校。军队里从来都不缺人。

但是,我怀疑所有这些符合逻辑的反对自杀的想法是否会对隐瞒我内心深处的决定起到丝毫作用。早在那个男孩死去之前,我就知道我只会在拥有阿米莉亚的日子里坚持活下去。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已经比大多数人都要长了。

当我回到家时,她已经走了。她给我留言说,她去华盛顿见一位朋友。我给基地打了电话,得知如果我能在九十分钟内赶到那里的话,就可以作为额外编制乘坐飞机飞往爱德华兹。置身于密西西比州上空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还没有给实验室打电话安排其他人来监视计划进度。是不是因为药物的原因?也许不是。无论如何,从一架军事飞机上是没法打出电话的,所以等到我可以致电实验室时,时间已经是得克萨斯州的上午十点了。吉恩·高迪代替了我的工作,不过那纯粹是因为运气:她去判卷子时,发现我不在实验室里,于是帮我查看了运行计划。她很是恼火,因为我不能提供给她一个真正令人信服的旷工理由。“听着,我必须得搭乘第一班赶往华盛顿的班机,以决定是否应该干掉自己。”

我从爱德华兹乘坐单轨铁路进入古老的联合车站。车厢中有台地图查询仪,按照上面的显示,我距离她朋友的住址只有两英里之遥了。我非常想直接前往那里敲开他们的门,最后决定还是文明些,事先打个电话。是一个男人接的电话。

“我得跟布雷兹谈谈。”

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噢,你是朱利安。请稍等。”

阿米莉亚出现在屏幕上,看起来有些困惑,“朱利安?我说过我明天会回去的。”

“我们得谈谈。我现在在华盛顿。”

“那就过来吧。我正要准备午饭呢。”

多么顾家啊。“我宁愿……我们得单独谈谈。”

她离开了镜头一会儿,然后又回来了,一脸担心的表情,“你在哪儿?”

“联合车站。”

那个男人说了些什么,我听不太清楚。“皮特说在二楼有个叫做大团圆的酒吧。我可以在三十到四十分钟内赶到那里见你。”

“先去做完你的午饭吧,”我说,“我可以——”

“不。我会尽快赶到的。”

“谢谢,亲爱的。”我挂断了电话,看着屏幕上自己的影像。尽管昨天睡了一整晚,我看起来仍然相当地憔悴。我早就应该刮一下脸并换下我的制服了。

我急急忙忙地闪进一间男士洗手间,迅速地刮了脸,梳了下头,然后向第二层走去。联合车站是个运输中心,但同时也是一座铁路工艺的博物馆。我步行经过了一些上一个世纪使用的地铁,它们的防弹车身上都是坑坑洼洼的。接下来是一个十九世纪的蒸汽机火车头,看起来居然还保养得不错。

阿米莉亚正在酒吧的门口等着。“我坐计程车来的。”当我们相互拥抱时,她解释道。

她把我引进昏暗的酒吧间,里面放着古怪的音乐。“皮特是谁?一个朋友,你说的?”

“他叫皮特·布兰肯希普。”我摇了摇头,这个名字有些模糊的印象,“一个宇宙学家。”一个机器人服务生给我们拿来了冰茶,告诉我们还得为我们的餐座隔间支付十美元。我要了一杯威士忌。

“这么说你们是老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