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13/24页)
“当然。我明白那些工作上的事。”
“这不仅仅是工作。以后你会谅解我的。”她从座位中滑出来,给了我长长的一吻。她的双眼噙着泪水,“我们必须得多谈谈那个男孩。还有剩下的事。在此之前,按时吃药;放轻松些。”我目送着她匆匆地离开了。
汉堡包闻起来不错,但吃上去就像是一堆烂肉。我咬了一口,但无法下咽。我小心翼翼地把满嘴的东西吐到一张餐巾纸上,迅速地分三口喝掉了第二份威士忌。然后我按下按钮想再要一份,但是餐桌说在其后的一小时内它不能再为我供应酒精饮料了。
我乘坐地铁到了飞机场,等待返程的航班时,我分别在两个地方喝了一点,在飞机上又喝了一杯,然后愁眉不展地在机舱中打了会儿盹儿。
回到家后,我找到半瓶伏特加,把它倒进一大杯冰块中。我不停地搅拌着,直到杯子结了一层霜,看起来很令人满意。然后,我把瓶子里的药片全部倒出来,将它们分成七小堆,每堆五粒。
我吞下了其中的六堆,每一堆就着一大口冰伏特加吞下。在吞下第七堆药片之前,我意识到自己应该留一张纸条,我欠阿米莉亚的太多。我试着站起来找张纸,但是我的双腿却不听使唤了,它们已经成了两摊肉泥。我考虑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吃掉剩下的药片,但我只能使自己的胳膊像个钟摆一样乱晃。总之,我已经看不清那些药片了。我向后倒下去,这种感觉很平和、放松,就像飘浮在太空中。我想起这是我能感受到的最后一件事了,不过那也没关系,这比临死前还要去追杀那些将军要好得多。
八个小时之后,当阿米莉亚打开房门时,她闻到了一股尿味。她从一间屋子跑到另一间屋子,结果,在看书的凹室里发现他斜坐在她最喜欢的椅子里,还有最后一堆五粒药片整齐地摆放在他面前,旁边是空的小药瓶和大半杯温的伏特加。
她哭泣着,抱着一丝希望伸手在他脖子上测试脉搏。她歇斯底里地扇了他两巴掌,扇得非常重,可他还是没有反应。
她打了911,他们说所有的单元都已经派出去了,可能需要一个小时才能过来。于是,她转而给学校的急救室打电话,描述了一下情况,说她马上带他过去。然后她叫了一辆计程车。
她吃力地把他从椅子里拖出来,试着用两臂架起他来,摇摇晃晃地从凹室中向外退去。她用那种方式架着他支持不了多久,最后她也顾不上好看不好看,拽着他的脚穿过了公寓。往门外走的时候,她差点撞在一个高大的男学生身上,那个学生帮着她把他抬进计程车里,并跟她一起去了医院,途中不停地对她问这问那,她哼哼哈哈地应付着。
结果医院那边并不需要他帮忙:有两个护理员和一名医生已等在急诊室的门口。他们把他移到担架床上,医生给他注射了两针,一针扎在胳膊上,另一针扎在了胸口上。当在他胸口扎针时,朱利安呻吟着颤抖起来,他的两眼睁开了,但是只露出了眼白。医生说那是一种良好的反应。可能得需要一天时间来诊断他是否能够康复,她可以等在这里,也可以回家去。
两件事她都做了。她和那个帮了忙的学生乘坐一辆计程车回到公寓楼,拿上了为下堂课准备的课堂笔记和试卷,然后重新回到医院里。
等候室中没有别人。她从饮料机中倒了一杯咖啡,在一张长椅的一端坐了下来。
试卷都已经打过分了。她看着自己的讲义,但是无法把心思集中在那上面。即使她回到家后面对着一个正常的朱利安,她也很难再像往常一样安心地教书任课了。如果皮特是正确的话,那么木星工程就可以宣告破产了,而她相信他是正确的。这项工程必须中止。十一年,她作为一名粒子物理学家的大部分职业生涯,就这么付诸东流了。
而现在看看这里,这古怪的交替发生的危机。几个月前,他也曾这样坐在她身边看着奄奄一息的她。但是,两次危机全是由她引起的。如果她那时可以把和皮特之间的工作放在一边——把她的事业放在一边——给他所需要的那种爱情上的支持,帮他渡过内疚和痛苦的难关,他也不会躺在这里等死了。
也许他仍会选择自杀,但那就不会是她的错误了。一个穿着上校制服的黑人坐在了她的旁边。他的莱檬味古龙水盖过了医院的味道。过了一会儿,他说:“你是阿米莉亚。”
“人们叫我布雷兹,或者哈丁教授。”
他点了点头,并没有伸过手来,“我是朱利安的咨询师,泽马特·杰弗森。”
“我有消息要告诉你。你的咨询没有起到作用。”
他还像刚才一样点了点头,“是的,我知道他有自杀倾向。我与他接驳过。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要给他那些药片的原因。”
“什么?”阿米莉亚盯着他说,“我不明白。”
“他可以一次吃掉一整瓶的药片但还能存活下来,陷入只有呼吸的昏迷状态。”
“这么说他没有什么危险了?”
上校把一张粉红色的化验单放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用两只手抚平它,“看看写着‘ALC’字样的地方,他血液里的酒精含量是百分之零点三五。光这一条就几乎可以使他达成自杀的目的了。”
“你知道他是喝酒的。你曾经与他接驳过。”
“确实如此。但一般情况下,他并不是一个酗酒者。而他想象的自杀情景中……嗯,那里面没有出现酒精和药片。”
“真的吗?那有什么?”
“我不能说,里面有违法的情节。”他拿起化验单,把它重新整整齐齐地折了起来,“有件事……有件事你也许能帮得上忙。”
“帮助他还是帮助军队?”
“两者都帮得上。如果他醒来,我几乎可以肯定他能够醒来,他将再也不能做机械师了。你可以帮助他渡过这个难关。”
阿米莉亚的脸拉了下来,“你是什么意思?他本来就痛恨当兵。”
“也许是吧,但他不仅不痛恨与他的排接驳在一起的状态,而且截然相反的是,和大多数人一样,他多多少少地还对此上了瘾,沉溺在那种亲密状态中。也许你可以将他的注意力从失落中转移过来。”
“通过亲密接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