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7/24页)

我把他们三人的视像叠加在一起。“她在睡觉。”我从帕克的嗅觉感受器中判断出她的性别。在红外线模式中,我几乎捕获不到任何信息,但是她的呼吸均匀,声音沉稳。

“我们退后大约一百米,绕过她。”我收到连指挥官的批准信息,以及从帕克那里传来的带有愤怒情绪的“?”。

我另有所图——人们不会漫无目的地溜达进林子里然后找棵树爬上去;她应该在保卫着什么。

“也许她知道我们要来?”卡伦问道。

我停顿了一下……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理由要待在这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对此表现得相当镇静,还能睡得着觉。不,这只是巧合,她一定在守卫着什么。不过,我们没有时间去查清楚了。”

“我们收到了你们的坐标,”指挥官说,“空兵孩会在大约两分钟内赶到。别的地方需要你们。”

我把这条命令传达给排里的人,命令他们快速行动。我们并没有弄出太大的响动,但这已经足够让那个狙击手醒过来,她朝着路易斯连发射击,他是左侧队列中殿后的兵孩。

攻击使用的是一种相当精良的反兵孩武器,或许是夹杂着贫铀穿孔弹的霰弹。

两到三发子弹击中了路易斯的腰际,摧毁了他的腿部控制装置。当他向后倒下时,另一发子弹轰掉了他的右臂。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他倒在了地面上,有那么一会儿,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位于他身体上方高高的枝叶在晨风中飒飒地响着。又一发子弹擦过他的脑袋击中了地面,他的眼前扬起一片尘土。他晃动着脑袋抖落尘埃。

“路易斯,我们不能进行搭载了。除了视觉和听觉传感器外,断开所有器件。”

“谢谢你,朱利安。”路易斯断开了接驳,从他背部和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警报信号消失了。现在他仅仅是一部直指天空的摄像头了。

当空兵孩呼啸着掠过头顶时,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已经跑出了一公里远。我通过指挥部与她链接在一起,得到了一幅复杂的双重视景:从森林茂密的枝叶冠盖上方向下看,发射的凝固汽油弹闪动着火光穿过树冠,像鲜花一样在空中绽放,无数支钢矛从天而降。从地面上看,头顶上方突如其来的一片火海穿过枝丫倾泻下来,小钢矛穿过森林时发出噼噼啪啪的碎裂的巨大声响。音爆过后,一切又归于宁静。

然后是一个男人的叫喊声,另一个人则轻声地对他说着什么,接着一声枪响结束了这叫喊声。一个男人跑了过去,距离很近,但我们却无法看到他,他向路易斯的兵孩投掷了一颗手榴弹——手榴弹击中胸部弹了开来,这样的爆炸对兵孩丝毫无损。

凝固汽油弹落了下来,丛林中的火焰舔着路易斯的兵孩。猴子们对着烈火嘶吼。路易斯的双眼眨动了两下,然后闭上了。当我们撤离这人间地狱时,另外两个空兵孩从低空飞过来,投下了阻燃剂。毕竟,这里是一个生态保护区,凝固汽油弹已经完成了我们全部的预期目标。

当我们靠近集结地时,指挥部通知我们,他们已经完成了人员伤亡的评估,一共四人——女狙击手、那两个男人加上在那里的另外一个不明身份的男人——他们中的三人算在空兵孩名下,另外一人算在我们名下。帕克对此异常不满,因为如果他没有发现那个狙击手的话,就不会有这次出击行动;而且如果不是我下达那样的命令的话,那个女人很容易就会被他干掉的。我建议他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他已经濒临公然发火的边缘了,这样的情绪一旦被指挥部察觉,就会促使他们动用第十五条款——对于不服从命令的轻微反抗行为做出例行的连级惩罚。

当我向他传达这样的警告时,我不由自主地想到当一名武装警卫是多么的不容易啊,你可以痛恨你的长官但同时还要对着他微笑。

这个集结地显然没有无线电波发射塔。这是一处最近被有计划地炸平烧毁、清理得草木皆无的圆形小山包。

当我们沿着满是泥泞灰烬的山坡小心翼翼地行进时,两个空兵孩飞过来在我们头顶上空盘旋,以便保护我们。这不是一次普通的快速搭载。

货运直升机降落了下来,或者说是在离地面大约一英尺处盘旋,同时后门“砰”的一声放了下来,形成了一道摇摇晃晃的舷梯。我们攀爬进飞机里面,加入到另外二十名兵孩中。

福克斯排里与我地位对等的人是巴布·西吾斯,我们以前曾经共过事。通过指挥部以及替代拉尔夫担任水平联络员的罗斯,我与她之间建立过双向弱链接。作为问候的一种方式,巴布传来了一幅墨西哥腌牛排多感觉图像,那是几个月前我们在机场共同分享过的美味。

“有谁告诉你什么事情没有?”我问。

“我不过是个蘑菇。”这个军队里的笑话在我父亲那个年代就已经很古老了,意思是:我被蒙在鼓里,他们都告诉我些废话。

当最后一个兵孩从舷梯上跳进机舱,直升机立即倾斜着升了起来。我们在机舱里四处走动,彼此相互介绍着。

我并不太了解查理排的排长大卫·格兰特。在过去的一年里,他排里的一半人都被替换了下去——两个死掉了,其余的被“临时性指派进行心理调整”。大卫刚刚从事指挥工作两个班次。我跟他打了声招呼,他正忙于处理自己排内的事务,试图使两个担心我们就要执行杀戮任务的新手镇定下来。

幸运的是,我们不用那么做。当机舱门“砰”的一声关上后,我获悉了通令的纲要,这次行动基本上算是一次阅兵,或者说是武力的炫耀,地点是一座城区,目的是提醒人们我们看到了一切,了解了一切。那里是利比里亚北部的一座城镇,异常古怪的是,那里既是游击队力量活跃的区域,又是白种盎格鲁人的高密度聚居地——他们都是退休后来到哥斯达黎加以及更早的退休者的子孙们。那些敌人认为如此众多的外国佬将会保护他们的安全,而我们要证明他们的这种想法是不现实的。

但是,如果敌人老老实实地待在我们视野之外的话,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我们接收到的命令是“仅仅防御性”地使用武力。

因此我们将既是诱饵,又是鱼钩。这种形势似乎并不好。一直以来,在瓜纳卡斯特省的叛军处境颇为不利,他们也需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力量。我想指挥部一定也考虑到了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