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18/24页)

他待在办公室里,一直等到他的司机用密码信息通知他已经处理了瑟曼的事情后,才亲自驾车回家——偶尔一次的反常行为有时也是有益的。

他自己一个人生活,住宅里配有机器人佣人和兵孩警卫,宅邸位于距离五角大楼不到半小时车程的波托马可河区域。这是一栋18世纪的建筑,房屋里的装饰使用的是原始木材,已然变形的木质地板见证了岁月的沧桑,这一切正与他的形象相符——一个带着使命出生的男人,上帝赋予他生命去改写世界的历史。

而现在他的使命就是终结这个世界。

他把每天要喝的一盎司威士忌倒进一个窄口的水晶酒杯中,坐了下来查看邮件。他打开控制台,在邮件目录还没有出现之前,一个闪烁的信号灯通知他收到了一份普通纸质信件。

这真少见。他让汽车人为他取来信件,汽车人带回来一个普通的信封,没有发信地址,邮戳上显示这封信是当天早晨从堪萨斯城发出来的。考虑到他与加维拉在某些方面的亲密程度,而他竟然没有认出信封上的她的字体,这很有趣。

他把那张简短的便条看了两遍,然后烧掉了。斯坦顿·罗瑟是美国最危险的人?多么难以想象,又是多么的手到擒来啊:他们周六早晨在贝赛斯达乡村俱乐部有场高尔夫球的聚会。高尔夫可能会成为一场危险的运动。

他略过未看的电子邮件,链接到办公室的计算机上。“晚上好,将军。”电脑用一种模式化的谨慎的中性声音说道。

“为我列出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所有启动的等级为‘机密’或更高等级的项目——不,过去的八周内——由国防人事部签发的。删除其中所有与斯坦顿·罗瑟将军无关的内容。”

列表中只显示了三个项目。罗瑟的工作竟然只有如此稀少的几项被列入机密,他深感惊讶。但是,在这几个“项目”中,有一个基本上是由各类秘密行动组成的文档,共有二百四十八项条目。他把这个项目放在一边,去看另外两个单独列出的项目,因为它们才是机密中的机密。

看上去似乎两个项目之间并无关联,但它们全都是在同一天启动的,还有——啊哈!——两个项目都在巴拿马。一个是在战俘集中营安抚战犯的实验;另一个则是在波特贝洛的豪厄尔堡进行的管理评估计划。

为什么加维拉没有透露更多的细节?这个女人虚伪的天性真该死。

她是什么时候到达巴拿马的?这应该很容易查出来。“为我显示过去两天内所有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署提交的旅行凭单。”

真有趣,她用一个女名买了一张飞往波特贝洛的机票,又用一个男名买了一张飞往运河区的机票。她实际上搭乘了哪架航班呢?那张便条使用的是墨西哥航空公司的信纸,但是这毫无帮助:两架航班使用的是同一家公司的飞机。

好吧,她在瓜达拉哈拉使用的是哪一个身份呢?计算机告诉他,在过去的两周内这两个代用名都没有出现在那个城市里,不过,如果她以男人的身份出现去追踪那个女人就免除了那些伪装的麻烦,这是一个很好的假设,因此她很有可能在飞机上女扮男装逃避检查。

为什么是巴拿马,为什么是运河区,为什么要与平淡无奇的老罗瑟联系在一起?为什么在那个该死的女人关于木星工程的理论已经在新闻上被传得世人皆知之后,她就不能直接回来呢?

是的,他知道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加维拉极少留意新闻,她也许甚至都不知道谁是总统。如今这个国家里似乎还是有一个总统的。

当然,运河区也许只是一个假象。几分钟的时间就可以从那里赶到波特贝洛。但是为什么这两个地方她都要去呢?

罗瑟是解开谜题的钥匙。为了保护那个女科学家,罗瑟把她藏在这两个基地之中的某一个里面。“给我一份过去二十四小时内在巴拿马地区非战争原因死亡的美国人名单。”

好的:在豪厄尔堡有两人,一名男性士兵在执行公务时死亡——“KILODNC”,非战争死亡;还有一个不明身份的女性,是一名杀人犯。毫无疑问,要知道其中的细节需要通过军事管理与人事部的允许。

他点了一下KILODNC,这个链接没有受到限制,他发现这个男人是在中央行政大楼站岗时被谋杀的。那一定是加维拉的杰作。

一阵轻柔的铃声过后,一张审问者卡鲁的照片出现在屏幕的一角上。他触摸了一下照片,一份十万字的超文本报告出现在屏幕上。他叹了口气,决定再来上一盎司的威士忌,混在咖啡中喝。

三十一号大楼马上就要变得拥挤起来了。我们在瓜达拉哈拉的人太容易受到攻击了,我们没法知道布雷斯代手下还有多少个像加维拉一样的疯子。因此,我们的管理评估试验突然需要增加几十个文职顾问,也就是周六特别夜的那些人和二十人集团的成员。

阿拉维斯留在那里看守纳米炉,其余所有人在二十四小时内撤离瓜达拉哈拉。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好现象——毕竟,加维拉在这里杀死的人数几乎与在瓜达拉哈拉干掉的不相上下,现在的警卫们真正开始警惕了,三名兵孩代替了一名兵孩执行巡逻任务。

这件事也大大简化了人性化的时间安排。过去我们一直通过瓜达拉哈拉诊所的安全电话线路,每次仅用二十人集团中的一人进行接驳,然后等他们本人进入了三十一号大楼,我们才可以一次利用其中的四人轮流作业。

与二十人集团相比,我倒更加期待其他那些人的到来——我的那些老朋友,现在我和他们一样无法沉浸于别人的思维当中了。每一个可以接驳的人都跟得上这项庞大的计划,只有我和阿米莉亚沦落到了难以跟上脚步只得做帮手的地步。身边有人可以讨论一些普通的、与宇宙无关的问题,他们有时间聆听我自己的那些平凡的问题,这样的感觉很好。比如说我第二次成为谋杀者。不管她是多么的罪有应得,多么的咎由自取,扣在扳机上的仍然是我的手指。我的脑袋里装满了她在最后那一刻令人毛骨悚然的样子,无法抹去。

我不想跟阿米莉亚提起这件事,现在不想,也许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想。

雷萨和我坐在夜色中的草坪上,试着分辨几颗隐藏在城市炫目的灯光和烟雾中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