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19/24页)
“这件事不可能像那个男孩的事情那样严重地困扰你,”他说,“如果真有人罪该万死的话,那就是她。”
“噢,得了吧。”我说着打开了第二瓶啤酒,“从实质上来说,不管他们是谁或者他们干了什么,都没有什么不同。那个男孩仅仅在胸口多出了一个红点,然后就倒在地上死去了。加维拉呢,我把她的肠子、脑浆和那该死的胳膊轰得撒满了走廊。”
“而你在不停地想着这件事。”
“无法控制。”啤酒依然很凉,“每次当我的胃咕噜咕噜叫唤或者有点疼痛的时候,我就会看到她腹腔爆裂的那一幕,同时想到在我的身体里面也有同样的东西。”
“你以前又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从来没有看到因我引起的这样的场面。这有很大的区别。”
我们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雷萨用指尖绕着他的玻璃酒杯的杯沿划了一圈,杯子发出嘶嘶的声音。“那么你是否还想再试一次?”
我差一点要问他再试一次什么,但是雷萨比我还要更了解自己。“我不这么想。谁知道呢?在你死于其他事之前,你总能找到自杀的机会。”
“嗨,我从来没那么想过。谢谢你。”
“我想你需要振作起来。”
“是的,没错。”他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又用指尖绕着玻璃杯杯沿旋转了一圈,“嗨,这是军用玻璃酒杯吗?没有像样的玻璃器皿,你们这些家伙怎么能指望赢得了一场战争呢?”
“我们学会了苦中作乐。”
“那么你还服药吗?”
“抗抑郁剂,是的。我想我不会去自杀了。”
我很惊讶地意识到了在雷萨提出这个话题之前,这一整天的时间我都没有冒出自杀的念头了。“事情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将自己的啤酒洒到泥土上。雷萨从这声音里面听出了什么——就像机关枪的开火声——他也和我一起洒起啤酒来。
虽然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署并没拥有任何战斗部队,但并不妨碍布雷斯代拥有少将的军衔。而在那些和他拥有同样信仰的信徒中间,还有一位菲利普·克雷默先生,他是美利坚合众国的副总统。
克雷默坐着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头把交椅。在继安德鲁·约翰逊之后最窝囊的总统疏于管理的情况下,克雷默得以允许授权布雷斯代执行两项无耻的行动。其中之一就是,临时军事征用位于帕萨迪纳的喷气推进实验室,实际上就是要阻止任何人按下可以中止木星工程的按钮。另一个行动则是,在不与美国交战的国家巴拿马组织一支由他控制的“远征军”。当议员们和司法部门对这两项显而易见的非法军事行动表示为不满、怨声震天时,参与此次行动的士兵们已经锁定目标,整装待发了。
征用喷气推进实验室行动非常简单。一支护航军队凌晨三点赶到那里,赶走了所有的夜班工作人员,然后将这个地方封锁了个密不透风。律师们和美国少数顽固的反军事派人士对此欣喜若狂。有一些科学家认为他们高兴得有些太过早了——如果这些士兵在这个地方把守上两周的话,宪法就将成为一纸空文了。
攻击一个真正的军事基地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一位陆军准将对战斗命令提出了疑问,几秒钟之后就暴毙身亡,是被布雷斯代将军本人处置的。此次行动派出了一个猎手/杀手排和一个辅助连,从科隆经过短途飞行到波特贝洛,名义上是去镇压一支反叛的美国军队的起义。出于保密原因,他们不得与波特贝洛基地进行任何联系,除了这场叛乱局限在中央行政指挥大楼之内,这条信息外,他们一无所知。他们的任务就是控制那里,等待命令。
负责此次行动的上校发回一条询问:既然这次起义的范围如此之小,为什么不把这项任务分配给已经在这个基地上的军队去完成?但他没有收到回复,将军本人已经死了,所以这位上校不得不假设整个基地的军队都是潜在的敌人。地图上显示三十一号大楼距离水域很近,所以他临时制订了一套水陆两栖进攻方案:兵孩们要从这个基地北部一处荒废的海滩下水,在水中跋涉几英里。
在邻近海岸的水域里前进,避开潜艇防御系统,这将成为这位上校的报告记录中一处重大失误。
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兵孩与兵孩之间正相互对抗。两个兵孩从水中走出来,蹲伏在海滩上,朝着两个警卫兵孩射击。另外一个警卫兵孩在大楼的一角犹豫不前,准备加入到战斗中,同时密切注视着前方。
显然,还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我摇了摇雷萨的肩膀,想引起他的注意——他被这场战斗中的烟火吓呆了——并轻声地对他说:“蹲下!跟着我!”
我们低下身子慢慢地挪到一排灌木丛旁,然后猫着腰朝大楼的前门跑过去。在门前巡逻的警卫看到了我们,放出了示警枪——或者是没有瞄准的一枪——子弹从我们头顶上方飞过。我朝着他大喊“箭头”,这是今天的口令,显然这口令起了作用。不管怎么说,他不应该一直盯着我们这个方向,我会另找个时间教训他一顿。
我们两人刚一起挤进狭窄的门里,就像一对滑稽戏演员一样,迎头碰上了一个失明的兵孩,就是加维拉弄坏的那个。我们没有把它送出去维修,因为我们不想回答任何问题,而且在我们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场战争中之前,四个兵孩好像也足够了。
“口令。”有人喊道。我说“箭头”,雷萨也帮着说“制箭工匠”,这是一部我错过的电影名——不过,也算是接近了。跪在接待处后面的这个女人充当着兵孩眼睛的角色,她挥了挥手,叫我们继续前进。
我们蹲下身挪到她的旁边。我没有穿军服,“我是克莱斯中士。谁负责这里?”
“上帝啊,我不知道。也许是萨顿。是她叫我来这里,替这个东西观察周围的。”我们身后的大楼外面传来两次巨大的爆炸声,“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我们被友方军队袭击了,我就知道这些。也许是敌人最终控制了我们的兵孩。”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意识到进攻者们一定会速战速决的。即使在基地里再也没有其他兵孩,我们还应该有空兵孩随时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