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绝对统治(第14/43页)
“好啦,你们两只离群的孤雁就在这儿聊聊吧,啊?”佩科尔说着往后退了一步,双手叠在一起,“达特利斯多特小姐的父亲就在舞台后边,戈奇。你不介意一会儿聊完之后把她送回去吧?”
戈奇目送着佩科尔离开,接着冲着姑娘头顶上方的空气露出一个微笑。他清了清嗓子,她还是默不做声。戈奇开口说道:“我,呃……我一直以为只有中性人才玩‘阿扎德’呢。”
这位小姐抬起头来平视着他的胸膛。“不是这样的,先生。我们也有女性玩家,当然,只在副棋盘上。”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带着一股倦意。她还是没有把脸仰起来,戈奇只好对着她头上的花冠说起话来——从那里他可以看到她束得紧紧的黑发下露出的白皙头皮。
“啊,”他说,“我本以为这是……被禁止的。没被禁止就更好了。男人也玩‘阿扎德’吗?”
“他们也玩,先生。没有人是被禁止的。宪法是这么规定的。只不过——只不过更难。”她突然停了下来,带着一种认真的神情抬起头来,“对于任何一种劣势性别而言,要学习‘阿扎德’很难,因为大一点的学院只招收中性人。”她又低下了头,“当然,这是为了不妨碍他们的学习。”
戈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原来如此,”他吐出几个字,“你想……提高自己的游戏水平?”
“如果我能取得好点儿的成绩,如果我能闯进这次比赛的第二轮,我希望谋到一个公共服务的职位,接着修行。”
“好吧,祝你成功。”
“谢谢。不过,这实在不太可能。你知道的,第一轮游戏是在十人小组里进行的,其他九个都是中性人,只有我一个女性,大家会觉得我很讨厌。我会是第一个就被刷下来的人,就算替他们清场了。”
“嗯哼。我怎么有点儿兔死狐悲的感觉呢。”戈奇朝着她的头顶笑了笑,希望她能再次抬起头来。
“哦,不会的,”她确实抬起了头,戈奇发现她那平坦的脸上流露出惊慌的神色,“他们不会这么对你的,这不礼貌。而且他们也不知道你水平高低。但是他们……”她又低下了头,“他们知道我的水平,因此把我直接淘汰掉也好让他们继续比赛。”
戈奇放眼望了望这间人声鼎沸、人来人往的大厅,人们在洪亮的奏乐中翩翩起舞,谈笑风生。“你就只能这么坐以待毙?”他问,“他们就不能把十个姑娘安排在第一轮比赛里?”
她还是低着头,但是她脸上线条的变化出卖了她:她是在笑。“确实如此,先生。不过据我所知,往届大赛里还没有任何一次会让男女这两种劣势性别在同一组里比赛呢。这么多年来,抽签分组从来没分到过一起。”
“啊,”戈奇说,“那单一场比赛呢?一对一的比赛?”
“除非能在头几轮比赛胜出,不然一点儿用也没有。我确实练习过一对一的比赛,他们告诉我……他们告诉我说,我非常幸运。我想也是。我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我父亲会为我挑选一位可敬的人做我的主人,我的丈夫——就算我没有赢得比赛,我也能嫁到一个好人家。一介女流,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指望呢,先生?”
戈奇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感觉脊背上传来一阵奇异的刺痛感。他清了几遍嗓子,最后只好说:“祝你好运,祝你赢得比赛。”
她抬起头来瞟了他一眼,接着又低了下去,摇了摇头。
又过了一会儿,戈奇提议说把她送回去,她同意了。此后她再也没开过口。
他们穿过大厅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朝她父亲的方向走去。当他们穿过一根雕花圆柱和墙壁之间的空隙时——圆柱正好挡住了其他所有人的视线——在那个瞬间她伸出一只手,搭在了戈奇的手腕上,另一只手的一根手指按在戈奇礼服肩膀上的某一点,其他几根手指则轻轻地落在他身上。她轻声说道:“你会赢的。你会赢的!”
接着他们走到了她父亲身边,戈奇再次对他们的热情表示感谢之后就离开了父女俩。她再也没有朝他看一眼,他也没有机会做出任何回应。
“你还好吗,杰诺·戈奇?”弗利尔–伊姆萨霍看到他靠在墙上望着天空,看上去跟那些穿着制服的侍者没什么两样。
戈奇看了看嗡嗡机。他伸出一只手指点在肩膀上她刚刚按过的位置,问道,“窃听器是装在这里的?”
“是的,”嗡嗡机答道,“没错。舒侯伯汉姆·扎告诉你的?”
“呃,差不多吧,”戈奇说着从墙上挺起了身子,“现在可以退场了吗?”
“现在?”它退了一步,嗡嗡声大作,“我认为可以了……不过你真的没什么事吧?”
“精神抖擞。走吧。”戈奇说着走远了。
“你看起来焦虑不安啊。你真的没问题吗?玩得不开心?扎给你喝什么了?你在担心那个游戏吗?扎是不是说了什么?是不是因为没人肯碰你你才不高兴?”
戈奇自顾自地穿过人群,任那只身上带着噼啪静电的嗡嗡机跟在他肩膀后面嗡嗡个没完。
当他们终于离开大舞厅的时候,他才注意到,除了她好像是谁家的女儿以外,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没记住。
戈奇的第一场“阿扎德”比赛安排在舞会后的第三天。这几天他整日跟“限制因素”号切磋几种定位进攻的手法。他本来可以通过自己座舱储存的资料来练练手的,不过老式战舰的思路可比资料有趣多了。因为“限制因素”号跟他相隔了几十光年的距离,所以他们之间会出现非常大的延迟——尽管飞船经常是戈奇一落子就马上跟上一步——但是对于戈奇而言,他面对的仍然是一个反应异常迅速且才华横溢的高手。
戈奇也再没有回应过任何出席正式场合的邀请。他告诉佩科尔自己的消化系统正在努力适应帝国的美食,佩科尔似乎也非常体谅他。他甚至用这个理由回绝了一次参观帝国首都的邀请。
这些天来他闭门谢客,唯一看到的就只有弗利尔–伊姆萨霍。它大部分时间都窝在伪装里,坐在酒店的栏杆上低声哼哼着——它身上的静电吸走了洒在屋顶花园草坪上的面包屑,引来了一群鸟儿供它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