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山脉113(第14/33页)

那副骇人景象所产生的影响是无法描述的,因为从一开始,对已知自然法则的肆意破坏似乎已经成了必然。这片极其古老的高原足足有20000英尺高,自五十多万年前的前人类时期,这里的气候就完全不适宜居住了。在这里,整齐的岩石纵横交错,绵延望不到尽头。只有内心对自我保护充满绝望时,人们才可能把眼前的景象归咎于某些东西有意识手工创造的。没有经过认真思考,我们就打消了认为山坡上的立方体和堡垒从起源上讲不是自然形成的念头。在这片地区演变成眼前充满死亡的冰川时,就连人类自己还没能从类人猿进化过来。那么,既然如此,这副景观又是如何形成的呢?

然而现在,这个念头似乎毫无疑问地动摇了,因为这座气势恢弘的迷宫是由方形、弧形和有棱角的巨石组成的,其特征就是切断所有舒适的掩体。很明显,在荒凉、客观而又无法回避的现实中,这就是那座该死的海市蜃楼之城。那种可怕的影像居然有其物质基础——在高空中曾经有呈水平分布的冰尘层,依据简单的反射定律,这座令人震惊的岩石遗址将自己的影像穿过山脉折射出去。当然,折射出去的影像已经被扭曲、放大了,其中还夹杂着实际折射源中没有的一些东西。但现在,当我们看到这个真实的折射源时,我们认为它甚至比那个折射到远方的影像更可怕、更险恶。

只有这些巨石塔和堡垒令人难以置信、非人力所致的庄严宏伟,在几十万年——也许几百万年——来,经受着荒原上猛烈的狂风,庇护着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使它们免遭毁灭。“世界屋脊……世界屋脊……”我们头昏眼花地俯瞰着难以置信的奇观时,各种各样的好词妙句涌至嘴边。我再一次想起了可怕的远古传说,自从我第一眼见到死寂的南极世界,那些传说就不停地萦绕在我的脑海里——传说中可怕的睖原、传说中的米—高136和可恶的喜马拉雅雪人137、传说中启示前人类历史的《纳克特抄本》、传说中的克苏鲁教、传说中的《死灵之书》、传说中无形的撒托古亚,以及传说中比无形还糟糕的半物质星之眷族。

这座海市蜃楼之城朝着四面八方无限延伸出去,所到之处几乎一点也没有变稀疏的意思。其实,我们以将城市和现实中的山边分隔开来的低缓山麓为中轴,顺着城市向左和向右放眼望去,结果发现,除了在我们通过的那个山隘左边中断了一下之外,根本看不到丝毫变稀疏的地方。我们只是胡乱看到了某个庞然大物的冰山一角而已。山麓上到处分布着诡异的岩石,把这个可怕的城市与已经很眼熟的立方体和显然是山脉前哨的城堡连在一起。这些立方体和堡垒,连同奇异的洞口,其内部和山脉的外层一样厚。

这座无名的石造迷宫绝大部分由高大厚重的石墙组成,高度达冰盖以上10英尺到150英尺,厚度达5到10英尺。绝大部分是由巨大无比的、乌黑的原始板岩、片岩和砂岩组成,有些地方看上去是从前寒武纪板岩实心且凹凸不平的岩床上开凿出来的,巨石块大都有4×6×8英尺见方。建筑物大小不一,相差很大,既有无数蜂窝状布局的巨大建筑群,也有很多体积较小的独立建筑。这些建筑物的总体外形往往是圆锥形、金字塔形或者阶梯形,但也有很多堪称完美的圆柱体和立方体,簇拥在一起的立方体和其他矩形建筑,还有一些零零散散、棱角分明的大型建筑物,这些建筑呈五点式地基让人想起了现代的防御工事。建筑者大量运用拱形原理,并发挥到了极致,穹顶建筑在这座城市的繁荣时期很可能就已经存在了。

整个杂乱无章的城市已经严重风化,冰川表面高塔林立,到处散落着高空落下的巨石和远古的岩屑。在冰川透明的地方,我们可以看到庞大建筑群中低矮的部分,还有被冰川保护起来的石桥,这些石桥把地面上远近不一、外形各异的高塔连接起来。在裸露在外的墙壁上,我们发现有些地方伤痕累累,表明这些地方曾经有过其他更高的同类石桥。我们抵近观察时,看到了无数巨大的窗户。有的用原本木制的百叶窗遮挡着,但大多数窗户敞开着,充满了险恶而危险。当然,许多废墟的屋顶都没有了,只剩下参差不齐但被风蚀磨圆的高墙。同时,其他线条更清晰的圆锥形或棱锥形废墟,或被周围更高建筑物保护的废墟,虽然塌陷和凹陷随处可见,但外形都比较完整。借助望远镜,我们勉强能分辨出水平带状物上的雕塑装饰图案——这些图案包括一组组奇怪的圆点,这些出现在古代皂石上的圆点现在看来具有更重要的意义。

在很多地方,建筑物完全塌陷成了一片废墟,冰原也由于种种地质原因严重四分五裂。在有的地方,建筑物的石造部分被磨到了冰蚀的程度。从高原中部向外延伸出一片广阔的区域,一直延伸到山脚下的一个裂缝,这个裂缝位于我们刚刚通过的那个山隘左边1英里左右,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建筑。我们断定,这里可能是一条大河的河道,曾在数百万年前的第三纪流经这个城市,流进某个被壁垒般山脉包围的巨大地下深渊。当然,最重要的是,这片区域到处都是洞穴、深渊,以及人类无法探知的地下秘密。

反思我们的感观,回想起我们看到人类之前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这片奇观时的那种迷茫,我不禁纳闷,我们当时究竟是如何强作镇定的,但我们真的做到了。当然,我们知道,有些东西(年代顺序、科学理论或我们自己的意识)已经被严重扭曲了,但我们依然足够泰然自若地驾驶着飞机,仔细观察许多东西,认真拍摄一系列照片,这些对我们和全世界都很有用。对我来说,根深蒂固的科研习惯也许派上了用场,因为,除了深感困惑和威胁以外,当时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在我心中燃起,促使我去探寻有关这个古老秘密的更多内容——去了解是什么样的生物建造了这些建筑,生活在这个广袤的区域;去了解这座城市在它所处的时代(以及其他生物如此密集生活的特殊年代)里,与整个世界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

这里不可能是一座普通的城市,它肯定在地球历史的某个古老而难以置信的章节中占据着核心地位。我们仅从最晦涩和扭曲的神话传说中就能依稀想起来,这个时期的最终结果是在地球动乱时期结束后过了很久,人类才从类人猿阶段蹒跚进化而来。这座第三纪的超大城市既不是今天的产物,也不是昨天的产物,其古老的程度足以与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与利莫里亚,科摩利奥姆与乌祖尔达罗姆138,以及洛玛尔大陆上的奥拉托139相提并论。这座都市甚至毫不逊色于人们私下谈起前人类时期的罪恶之城伐鲁希亚、拉莱耶、木纳大陆的伊卜140,以及阿拉伯沙漠中的无名之城。当我们在凌乱分布的光秃秃巨塔上方飞行时,我的想象力有时会像脱缰的野马,漫无目的地徘徊于怪诞联想的王国里,甚至在这个消失的世界和我自己那些最疯狂、与营地惊恐有关的梦想之间,杜撰出某些荒诞不经的联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