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魅影157(第13/20页)
大约在7月的第一个星期,我对这片大体上朝东北方向延伸的地域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复杂情结。有恐惧,也有好奇——但更多的则是记忆不断困扰我的那种错觉。我尝试了所有的心理学方法,想把这些错觉从脑海里赶出去,但徒劳无功。我又开始失眠了,不过我倒是很喜欢这样,因为失眠可以减少我做梦的时间。我养成了深夜独自一人到沙漠中长距离散步的习惯(通常是朝着北方或东北方向走),但无论朝哪个方向走,一种全新的异样冲动似乎总是非常微妙地指引着我前进。
散步的时候,我有时会差一点儿被完全埋没在沙漠的远古巨石绊倒。这里可以看得见的石块虽然比我们开始挖掘的地方要少,但我确信,这下面肯定有大量的石块。这地方的地势没有我们营地附近的地势那么平坦,强大的季风时不时会把沙子临时堆成奇形怪状的沙丘,而这些沙丘在覆盖了某些巨石的同时,也使其他巨石暴露出来。很奇怪,我真想把挖掘工作延伸到这一片区域,但挖掘可能带来的结果又让我担惊受怕。很显然,我的精神状态越来越糟,更糟糕的是,至于为什么这样,我却说不出道不明。
一天夜里,我独自一人闲逛时有了一个奇特的发现,但对这次发现的反应足以证明我精神状态不佳。事情发生在7月11日夜晚,当时,苍白的月光洒在充满神秘的沙丘上。我不知不觉地走出了平时散步的范围,无意中看到一块大石块,似乎与我们迄今发现的其他石块有明显的不同。石块几乎完全被沙子掩埋在地下,于是我弯下腰,用手拨去上面的沙子,然后借着月光和手电光,开始仔细探究。跟其他巨石不同,这块巨石的四面锯切得非常精美,表面既不呈凸面,也不呈凹面。巨石看上去是黑色的玄武岩,跟我们目前所熟知的花岗岩、砂岩或者偶尔出现的混凝土碎块完全不同。
突然间,我站起来,转身疯也似的朝营地跑去。我的这一举动完全是无意识、非理性的,等我快跑到自己的帐篷时,我才完全意识到我为什么要跑。紧接着,我想起来了。那块黑色巨石正是我在梦中和文献中见过的,而它又跟远古传说中最恐怖的情节密切相关。这块巨石正是传说中让至尊族谈之色变的那座古老玄武岩建筑上的一块,也就是说,那些可怕的半物质外星生物留下的高大而无窗建筑的废墟,这些生物在地下深渊饱受折磨,而活板天窗不仅把它们像风一样无形的力量封锁起来,而且还派卫兵昼夜把守。
我一整夜都没睡,但到了黎明时分,我突然意识到,让一个模棱两可的神话搞得我心烦意乱是多么愚蠢。有了重大发现,我本不该害怕,相反应该有发现者的狂热才对。第二天下午,我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其他人,于是,便跟戴尔、弗里伯恩、博伊尔和我儿子一起去查看那块不同寻常的石头。结果,一无所获。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先前对巨石的具体方位记得不太准确,后来一阵狂风又让本就变化莫测的沙丘完全改变了模样。
六
这里,我要进入最关键也是最困难的描述了。之所以更困难,是因为我根本拿不准它的真实性。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不是在做梦,也没有被梦所误导。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但正是这种感觉,以及这段经历所带来的深远意义,促使我把它记录下来。对于我说的话,我的儿子就是最好的裁判,因为他是训练有素的心理学家,同时对我的情况既了如指掌,又感同身受。
我先描述一下事情的大体经过,这一点营地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7月17日,刮了一天的风,到了晚上,我便早早歇息了,但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差不多快到十一点的时候,我爬了起来。由于那种奇怪的感觉一直在折磨着我,所以我便像往常一样,动身朝着东北方那片区域走去。离开营地时,我只碰到一个人,一个名叫塔珀的澳大利亚矿工,还跟他打了声招呼。满月刚过的月亮皎洁地挂在晴朗的夜空中,把古老的沙漠浸染成粼粼的斑白。但不知怎么搞的,这一切在我眼里似乎透着无限的邪恶。此时此刻,风已经停了,而且在此后的近五小时里,也不会再起风,这一点塔珀和其他看到我快步穿越神秘而又苍白的沙丘朝东北方走去的人都可以证明。
大约3点半,一阵狂风袭来,把营地里的所有人都吵醒了,还吹倒了三座帐篷。夜空中万里无云,沙漠上依旧泛着粼粼的苍白月光。探险队检查帐篷时,才发现我不见了,但考虑到我以往有夜游的习惯,所以也没有人在意。但营地中不下于三个人——全是澳大利亚人——好像嗅出了空气中的凶兆。麦肯齐跟弗里伯恩教授解释说,这都是土著人的传说引起的恐慌——在晴空万里的时候,每隔很长一段时间,就会有一阵狂风掠过沙漠,土著人曾据此虚构过一个离奇的邪恶神话。人们都窃窃私语地说,这些狂风是从那些地下石造建筑里刮出来的,在这些石造建筑里曾经发生过许多可怕的事情,但奇怪的是,只有在这些巨石散落的附近区域,才能感受到这种狂风。接近4点的时候,这场突如其来的狂风又戛然停止了,结果,沙漠呈现出全新而陌生的模样。
刚过5点,像蘑菇一样鼓鼓囊囊的月亮已渐渐西沉,我跌跌撞撞地回到营地——帽子丢了,衣服破了,手电筒也不知去向,浑身上下全是被抓破和血染的痕迹。探险队大部分人都回到床上睡觉去了,只有戴尔教授还在自己的帐篷前抽着烟斗。看到我气喘吁吁、几近癫狂的样子,他赶紧叫来博伊尔博士,两人合力把我扶到床上,让我舒舒服服地躺下。骚动声把我儿子吵醒了,他赶快跑过来帮忙,三个人都强迫我安静地躺下睡一会儿。
但我全无睡意。我的精神完全处于异常的状态——与我之前经受的完全不同。不一会儿,我坚持开口说话——紧张而又详细地述说自己的遭遇。我告诉他们,我走着走着,走累了,于是便躺在沙地上小睡了一会儿,结果,我做了几个比平时更可怕的梦。接着,突如其来的一阵狂风把我惊醒,我本已绷紧的神经彻底崩溃了。我吓得拼命奔跑,时不时被半埋在沙漠里的石块绊倒,结果才搞得自己这么狼狈。我肯定是睡了很长时间——因为我有好几个小时不在营地。
至于我看到或经历的怪事,我丝毫没有透露——在这方面我表现出了极大的自制力。但我向他们提议,要改变整个发掘工作的思路,并坚决要求停止向东北方向挖掘。至于理由,显然有些站不住脚——我解释说,一方面,在东北方向石块很少,另一方面,我不希望惹得那些迷信的矿工不高兴,学院提供的资金可能会不够用,以及其他要么不切实际、要么无关紧要的理由。当然,对我的提议,大家都非常重视——就连我儿子也是,因为他更关心的还是我的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