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奥罗拉(第14/28页)

嘉蒂雅耸了耸肩,露出不屑的表情。

“那么,我只好诉诸别的办法了。”曼达玛斯说。

“我很高兴你还有别的办法。”嘉蒂雅冷冷地说。

曼达玛斯压低了声音,仿佛突然忘记对方的存在。“我也很高兴,自己还掌握着几个很有效的办法。”

“很好。我建议你试着勒索阿玛狄洛,他一定有好些把柄可供勒索。”

曼达玛斯抬起头来,忽然眉头深锁。“别说傻话。”

嘉蒂雅说:“你可以走了,我想我对你的耐心已经通通耗尽。滚出我的宅邸!”

曼达玛斯举起双手。“等等!我一开始就告诉你,我为了两件事来找你——一件是私事,另一件是国家大事。我花了太多时间在第一件事情上,但你一定要给我五分钟谈谈第二件事。”

“我最多给你五分钟。”

“还有一个人想见你。他是地球人——或者应该说他是殖民者世界的成员,是地球人的后裔。”

“告诉他,”嘉蒂雅说,“奥罗拉既不欢迎地球人,也不欢迎他们的殖民者后代,然后打发他走。为何一定要我见他?”

“遗憾的是,夫人,过去两百年间,权力天平起了微妙的变化。那些地球人掌握的世界已经超过我们——人口更是始终遥遥领先。他们的太空船虽然不如我们的先进,数量却比我们多。而且因为寿命短,繁殖力强,他们显然不像我们那么怕死,甚至可以说是视死如归。”

“我不相信最后那句话。”

曼达玛斯露出僵硬的笑容。“为何不相信呢?八十年的寿命比不上四百年那么有价值啊。但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对他们客客气气——必须表现得比以利亚・贝莱的时代客气得多。或许这么讲会让你舒服些,听好,今天这种局面全是拜法斯陀夫的政策之赐。”

“对了,你代表什么人发言?是阿玛狄洛自己现在必须对银河殖民者客客气气吗?”

“不,其实是立法局。”

“你是立法局的发言人吗?”

“并非正式的发言人,可是我受托通知你这件事——非正式地。”

“如果我接见这个银河殖民者,那又怎样?他见我要做什么呢?”

“这就是我们不知道的部分了,夫人,我们指望由你告诉我们。你要接见他,查出他想要什么,然后向我们汇报。”

“‘我们’是指谁?”

“如我所说,就是立法局。今天稍后,那位银河殖民者会到你的宅邸来找你。”

“你似乎假设我毫无选择余地,只能接受这个反间任务。”

曼达玛斯站了起来,显然认为任务已经达成了。“并不是什么‘反间’,你对这个银河殖民者毫无亏欠。你只是为你的政府提供情报罢了,凡是忠心耿耿的奥罗拉公民都会愿意——甚至抢着这么做。你可不希望由于你的索拉利出身,让立法局觉得你对奥罗拉不够忠诚吧。”

“博士,我当奥罗拉人的时间比你这一生还多了三倍有余。”

“这点毫无疑问,但你是在索拉利出生和长大的。你是个不寻常的异数,是个生于外星的奥罗拉人,这点令人印象深刻。更何况这个银河殖民者之所以要见你,而并非其他的奥罗拉人,正是因为你生于索拉利。”

“你怎么知道?”

“这是个合理的推测。他将你称为‘索拉利女士’,我们很好奇这个称呼到底对他有什么意义——索拉利如今已经不存在了。”

“问他啊。”

“我们宁愿问你——在你问到答案之后。现在我必须告辞了,非常感谢你的招待。”

嘉蒂雅硬邦邦地点了点头。“我十分乐意招待你,更万分乐意把你送走。”

曼达玛斯转身走向通往大门的走廊,他的两个机器人紧跟在后。

即将走出这个房间时,他停下脚步,转头说道:“我差点忘了……”

“忘了什么?”

“那位希望见你的银河殖民者,说来可真巧,他的姓氏居然也是贝莱。”

第三章 危 机

07

丹尼尔和吉斯卡遵循机器人礼仪,一路将曼达玛斯和他的机器人送到宅园之外。然后,既然已经出来了,他们索性将整个宅园巡了一遍,确认一下那些低阶机器人个个坚守岗位,还顺便做了今天的气象记录(多云,而且气温偏低)。

丹尼尔说:“曼达玛斯博士公开承认殖民者世界如今强过了太空族世界,我没预料到他会这么讲。”

吉斯卡说:“我也没有。我确定和太空族相较之下,银河殖民者的力量会越来越强大,因为以利亚・贝莱两百年前就作过这种预测,但我无法判断奥罗拉立法局何时能够看清这个事实。我觉得即使太空族早已失去优势,社会惯性仍然会让立法局坚信太空族的优越地位,只是我算不出他们会继续自欺到什么时候。”

“以利亚伙伴能在那么久以前就预见这个发展,真令我感到惊讶。”

“人类对于人类自有一套思考模式,这是我们学不来的。”吉斯卡若是人类,这时应该会透出遗憾或嫉妒的口吻,但身为机器人的他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他继续说:“虽然学不来,我还是详读了人类的历史,希望获得一些相关知识。在人类历史长河的某个角落,一定埋藏着相当于机器人学三大法则的‘人学法则’。”

丹尼尔说:“嘉蒂雅女士曾经告诉我,这种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

“这话或许没错,丹尼尔好友,因为我虽然觉得人学法则一定存在,却怎么也找不出来。每次我试着找出规律,不论它多么粗略或多么简单,总是发现许许多多的例外。然而,如果真有这套法则,而我又能把它找出来,我就能够对人类有更深入的了解,因而对于自己服从三大法则的方式更有信心。”

“既然以利亚伙伴了解人类,他一定对人学法则多少知道些。”

“也许吧。但他使用的工具是人类所谓的直觉,那是我无法理解的字眼,而这就意味着我对那个概念完全陌生。也许它不在理性范畴内,而理性却是我唯一的凭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