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奥罗拉(第16/28页)
“很紧张。他们并没有全然禁止,可是当然也不合作。至今他们仍旧怀疑太空族抱持反对立场,会以某种不客气的方式阻止我们。”
“这就是社会惯性。”法斯陀夫说,“他们一直根据我们过去的行为来作评断。其实我们已经表明立场,我们鼓励地球人尽量开拓新世界,而且我们自己也打算这么做。”
“那么,针对这一点,我希望你能对我们的政府作个说明。不过,法斯陀夫博士,我还有个小问题,不知道她……”他支支吾吾没说下去。
“嘉蒂雅吗?”法斯陀夫忍住笑意,“你忘了她的名字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有点……有点……”
“她很好,”法斯陀夫说,“日子过得很自在。她要我提醒你别忘了她,但我看你一点也不需要提醒。”
“她的索拉利出身,没被什么人拿来为难她吧?”
“没有,而她对扳倒阿玛狄洛所作的贡献,同样没给她惹上麻烦,还可以说恰恰相反。我向你保证,我一直在照顾她。但我不太想让你把话题扯远了,贝莱。万一地球政府继续反对星际移民和拓展银河,那该怎么办?在政府的反对下,事情还能继续吗?”
“有可能,”贝莱说,“但不太肯定。对于这件事,地球人之间普遍存在着反对心态。大家都很难割舍那些地底大城,毕竟那是我们的家园……”
“你们的子宫。”
“好吧,我们的子宫,这么说也行。前往一个新世界,以最原始的条件住上几十年,这辈子休想再过舒服日子——那是很困难的。我自己有时想到这里,也会决定哪儿都不去了——尤其是在我彻夜难眠的时候。这个决心我已经下了一百次,或许哪天就再也不会动摇了。可是,这整个风潮可以说因我而起,如果连我自己都裹足不前,还有谁可能会高高兴兴、无牵无挂地出发呢?如果没有政府的鼓励——或者说得更露骨些——没有政府在民众屁股上踢一脚,整个计划就很可能成功不了。”
法斯陀夫点了点头。“我会试着说服你们的政府。可是万一我失败了呢?”
贝莱低声说道:“万一你失败了,而我们地球人也因此失败了——那就只剩下一个选择。太空族必须自己去开拓银河,这件事一定得有人做。”
“你甘心看着太空族扩展到整个银河,而地球人却待在自己这颗行星上?”
“一点也不甘心,但那总好过现在这种双方都原地踏步的情形。许多世纪之前,地球人蜂拥到星际之间,陆续开拓了好些新世界,而最初的几个新世界又继续扩展,终于建立了如今这五十个太空族世界。然而已有好长一段时间,无论太空族或地球人都未曾再有这方面的成果,不能允许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了。”
“我同意。可是你倡导扩展的理由是什么呢,贝莱?”
“我觉得,如果没有任何扩展,人类就不可能有进步。我指的并不一定是疆域的扩展,不过显然它最容易带动其他的扩展。如果疆域的扩展不必以牺牲其他智慧生物为代价,如果有足够的空间让我们向外发展,那么何乐而不为呢?拒绝这样的扩展一定会带来衰败。”
“所以说,你看到两种可能性?扩展而进步,以及不扩展而衰败?”
“是的,我相信就是这样。因此之故,如果地球拒绝,太空族就必须接受。不论是地球人也好,太空族也罢,反正人类一定要扩展。我很想看到地球人担负起这个重任,但如果没这个机会,那么太空族的扩展总好过双方都停滞不前。就只有这两种可能了。”
“如果只有一方决定扩展呢?”
“那么,进行扩展的社会将持续茁壮,不扩展的则会持续衰弱。”
“你确定吗?”
“我想,这是不可避免的结果。”
法斯陀夫点了点头。“其实我都同意。正是由于这个缘故,我在努力说服地球人和太空族一起扩展,一起进步。这是第三种可能性,而且,我认为是最好的一种。”
07b
其后几天的记忆飞快闪过——无数的人潮不停地挤来挤去;捷运上的乘客上上下下;开不完的会议,数不尽的官员,还有一堆堆的心灵。
尤其是那一堆堆的心灵,他印象最深刻。
那一堆堆的心灵浓密异常,吉斯卡根本无法分辨任何个体。所有的心灵通通混在一起,融合成一个不停搏动的巨大灰影,只有每当某人向他望过来的时候,他才能侦测到一股代表怀疑和厌恶的精神火花。
唯有在法斯陀夫和少数官员开会的时候,吉斯卡才能触动个别的心灵,当然,他也只有那时才能发挥作用。
在即将离开地球的某一天,记忆突然减速了。那时,吉斯卡终于设法和贝莱再独处一次——他对几个心灵作了最小的调整,以确保短时间内不会受到打扰。
贝莱带着歉意说:“我真的不是不理你,吉斯卡,我只是找不到机会跟你单独相处。我在地球上官位不高,无法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这点我当然了解,先生,但我们现在有这个机会了。”
“很好。法斯陀夫博士告诉我嘉蒂雅一切都好,他这么说也许是出于善意,因为他知道我想听好消息。然而,我命令你说实话。嘉蒂雅真的一切都好吗?”
“法斯陀夫博士跟你说的都是实话,先生。”
“而我希望你还记得,当年我在奥罗拉跟你告别之际,曾经嘱咐你保护嘉蒂雅,避免她受到任何伤害。”
“先生,我和丹尼尔好友都牢记你的嘱咐。我已经安排好了,等到法斯陀夫博士离开人世之后,嘉蒂雅女士的宅邸将是我和丹尼尔好友的归宿。那时候,我们会把她保护得更好。”
“这,”贝莱哀伤地说,“注定是我死后的事了。”
“这点我了解,先生,而且感到遗憾。”
“是啊,可惜谁也无能为力。不过在此之前,就会有危机出现——或说可能出现——但那仍是我死后的事。”
“你指的是什么事呢,先生?到底是什么危机?”
“吉斯卡,这场危机的根源很可能是法斯陀夫博士惊人的说服力。但是,也可能还有些与他有关的其他因素会促成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