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阿纳瑞斯(第10/10页)
谢维克手肘撑着柜台,低下头,挠着柜台,这个姿势表明他心里很困惑,很有挫败感,但却不愿意表露出来。
“呃,”他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听着,兄弟,你伴侣的任期是多长?”
“无限期。”
“可是这工作是为了预防饥荒,是吧?这样的状态不会永远持续下去。不可能的!冬天就该下雨了。”
他抬头看着这位姐妹,她的脸上写着热心、同情和困惑。他微微笑了一下,他不能对她鼓舞自己的努力无动于衷。
“你们可以团聚的。那么,这段时间……”
“是啊,这段时间。”他说。
她静候他的决定。
决定是要由他做出的,选择无穷无尽。他可以留在阿比内,如果能找到主动报名的学生,就可以把他们组织起来上物理课。他也可以去罗尔尼半岛跟塔科维亚在一起,不过在实验室没有他的位置。他也可以随便住到哪个地方,什么也不干,只要每天起来两次、去最近的公共食堂去把肚子填饱就行。他高兴怎么做都可以。
在普拉维克语中,“工作/运转”和“玩乐”是同一个词,这一点在伦理上自然有着重要非凡的意义。奥多在她的类推体系中,已经预见到了这样一个危险性:人们对“工作”这个词的理解也许会太过绝对——细胞必须一起工作、生物有机体要最大限度地运转起来,每个元素完成的动作,等等。《类推》一书中最基本的概念——合作及功用,都跟工作有关。要证明一个实验是否成功很简单——实验对象是实验室里的二十支试管也好,是月球上的两千万个人也好——那就是看它是否能运转起来。奥多已经看出了其中的道德陷阱。“圣人从来都不会忙碌。”她说。这么说的时候,她脸上也许带着沉思的表情。
“呃,”谢维克说,“我刚刚从一个饥荒预防征用岗位上回来。还有那样的岗位吗?”
办事员用大姐看小弟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表情虽然有些难以置信,却又流露着体谅和宽容。“这间屋子里贴着大约七百个紧急应征的通告。”她说,“你选择哪一个呢?”
“有需要数学背景的吗?”
“主要都是农场劳力和熟练劳力。你接受过工程学培训吗?”
“不是很多。”
“呃,有一个地方需要工作协调员,当然是需要对数字很有感觉的。怎么样?”
“可以。”
“在西南区,在土区,你知道。”
“我以前在土区待过。而且,你刚才也说了,总有一天会下雨的……”
她微笑着点点头,往电脑里输入他的档案:自阿比内,西北区中央学院科学部,至西南区急弯市,工作协调员,1号磷肥工厂:紧急调派:5—1—3—165——无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