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第5/8页)

莫惊春摇了摇头,“如有别的法子,便不会走到今日这步。

“还有,老太医和黄德在朝上所说的事情,陛下吐露的话,你别不当回事。”

他敛眉。

“是真的。”

袁鹤鸣若有所思。

两人吃着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莫惊春平日不怎么吃酒,如今吃多了,就有点酒意上头。他用拳头抵着额角,揉了揉穴道,淡淡地说道:“你在陛下身旁做事,虽是不错,但也自己小心。”

袁鹤鸣有的时候嘴巴实在是太碎了。

袁鹤鸣:“我那是冲着你们两人,方才如此,别人要我说,我还不乐意呢!”他说完这话,四下看了看酒坛,从地上捞起来一个还没开封的。

“别喝了。”莫惊春捂住嘴,打了个酒嗝,“再喝要醉了。”

袁鹤鸣:“醉了何妨?你心里压着一堆事,醉倒一次无忧无虑,难道不快活吗?”

莫惊春难以置信他居然真的被袁鹤鸣的话给说服了。

袁鹤鸣这一回换过的酒变得浓烈,吃下去的时候,从喉咙到肺腑都像是火辣辣的热,莫惊春的脸上飞着红,眼底雾蒙蒙,像是盛着水汽。

他侧着脸,以手抵着下颚,看着清透酒杯里半满的酒水。

身边袁鹤鸣已经呜呜在哭了。

袁鹤鸣喜欢吃醉,是因为醉倒梦乡,他总是能梦到旧事情人。

而莫惊春不愿意吃醉。

他不喜欢失控的感觉,那会让他无法束缚自己。

超出控制的事情,从来都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就如同此时此刻,他坐在这里吃酒,看着袁鹤鸣趴在桌上哭泣,莫惊春却知道,他明天起来又得撑着头疼欲裂去上值。

莫惊春倒是不用,可是回去也好受不了。

他今日吃下的酒可比以往还要多。

莫惊春看了下没几坛酒了,捏着鼻根让人进来,付了银两后让他们帮忙去楼下后院通知马车,然后缓了缓起身,去将醉倒的袁鹤鸣抬起来。

袁鹤鸣趴在莫惊春的肩膀上,嘟嘟囔囔的不知在说什么,直到下楼的时候,袁鹤鸣才低低地说道:“……子卿,不要悔。”

莫惊春的手指僵硬了一瞬,袁鹤鸣几乎是趴在他的肩头,抵着他的耳根说话,“如果真的……我会帮你。”

他的声音低不可闻,在莫惊春将他抬到楼下的时候,袁鹤鸣就已经彻底醉倒。

莫惊春看着袁家人轻车熟路地将袁鹤鸣搬上马车,目送着马车离开。

他是清醒,还是不清醒,已经不重要。

卫壹走到莫惊春的身后,低声说道:“郎君,上马车吧?”

莫惊春摇了摇头,稍显倦怠地说道:“吃了太多酒,还没到宵禁罢,我出去走走。”

卫壹应了一声,驾着马车跟在莫惊春身后。

莫惊春酒意微醺,被秋日的凉风一吹,人总算变得清醒了些。脸上的红晕不曾散去,反倒是爬遍了莫惊春的眉梢耳根,他是那种一旦吃酒,就会立刻上脸的人,越吃越红。

他碰了碰脸,已经红得发烫。

莫惊春低低笑了一声。

背着手,踩着月光。

身后马车滚滚而动,几乎无声地跟在莫惊春身后。

他轻轻叹了口气。

如此月光如此景,只是他一人欣赏,却是孤寂了些。若是让卫壹来看,怕是要说这天上月盘如饼,怕是极好吃。

想起卫壹可能有的回答,莫惊春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还不如陛下来。

莫惊春看着清浅月光,觉得自己确实是醉了。

不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正始帝呢?

那一日,在京西找到公冶启后,莫惊春跟着他一起去见了老太医。

有莫惊春在,公冶启算不上配合,但也没有隐瞒什么,那说出来的话,只不过是让老太医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他的医案,是备着两份。

一份是需要留在太医院存档,包括当初被黄德偷走的医案,就是这一份。

而另一份,老太医每一次都会写,但是写完后,就会烧掉,只留在心里。

老太医闭着眼将之前的医案细细背了一遍,苦笑着说道:“虽然之前已经猜到了这个可能,但是陛下一直不曾表露出来,臣便以为并未到这般地步。”

莫惊春:“老太医从前的预期是如何?”

老太医:“陛下的情况严重些,融合后,或许偶尔还有被疯性困扰,但理智占据上风,彼此互相融合,疯性不过是陛下的一面,是性格的一部分。如此一来,陛下的日常生活并不会受到影响。

“但眼下看来,臣太过低估陛下的病情。”

如此一来,正始帝的多梦,并不是因为吃药引起,而是打从一开始便有的问题、

只是帝王猜忌多疑,从不提起。

公冶启懒懒地反驳这一条,淡定地说道:“与寡人是不是猜忌多疑没有干系,不过是没必要。”

莫惊春冷着脸,“哪里没必要?”

他只是这句简单的话,也没多余的表情,但是公冶启却一下看向他,扬眉高兴地说道:“夫子生气了?”

莫惊春郁郁地说道:“臣生气,陛下难道很高兴?”

公冶启舔了舔被咬破的下唇,得意洋洋地说道:“为何不高兴?寡人当然高兴。”

莫惊春当真要被他气死。

如果不是莫惊春使劲浑身解数,帝王真的险些就按着他在那宅院做起来。且不说青天白日,光天化日,那一地死尸摆在那里,陛下可当真有兴致!

老太医淡定地说道:“陛下,宗正卿,如此一来,光是靠着臣的法子,怕是未必管用。臣想请陛下帮臣寻一个人。”

公冶启:“找人?”

老太医:“正是,臣当初入朝为官,但臣兄却是在外。他在医术上更精于此道,也向来喜欢稀奇古怪的偏门,如果能找得到他的话,或许还能有别的办法。”

公冶启不徐不疾地说道:“找如何,不找如何?寡人这些年便是这么过来的,若是无用,倒也没什么不好。”

无病无药,只靠着自己,从前帝王不也这么过来的吗?

莫惊春敛眉:“老太医,您家兄的长相姓氏,还有什么特征,可以告知在下吗?”

老太医正要说话,公冶启却蹙眉打断。

“夫子。”

莫惊春淡淡说道:“臣自己要找,也是不成吗?”

公冶启被莫惊春无形的冷刺了一下,眼底却是越来越亮,手指敲了敲桌案,还是摆摆手叫来了刘昊,示意老太医跟着刘昊出去。

莫惊春看着刘昊过来,知道公冶启总算让步,这才松懈了片刻。

他的嘴巴疼得厉害。

他之前咬得公冶启疼,公冶启便也让他疼,虽然没咬得出血,却是处处都仿佛留着那种诡异暧昧的感觉,让莫惊春不自觉想要离开公冶启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