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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
“你也肯定晓得,最近几个世纪以来,旧地诗人济慈与海伯利安殖民地的人文神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对不对?”
“对,那又如何?”
主教用手指上一枚红色的大戒指挠了挠脸:“你自愿要求参与伯劳朝圣,却又在得到我们批准之后食言,这令我们非常难过。”
乔尼的惊愕表情差不多带着人类特质:“我自愿要求?什么时候?”
“八个当地日以前,”主教说,“就在这地方。你主动过来的,提出了那个想法。”
“我有没有提及为什么想要进行这……伯劳朝圣?”
“你说是……我想你的原话是……‘对你的教育非常重要’。如果你想看记录,我们可以给你看,神庙中的所有对话都会被记录。你也可以跟我们索取记录副本,在方便之时观看。”
“好的。”乔尼说。
主教点点头,一名侍僧,鬼知道他是个什么,退进黑暗,片刻之后,又返回了,手里拿着标准视频芯片。主教又点了点头,那个穿着黑袍的人走向前,把芯片递给乔尼。我的击昏器准备就绪,直到这家伙回到了围成半圆的看护人之中。
“你为什么要派打手跟踪我们?”我问。这是我第一次在主教面前说话,声音听上去非常响亮,非常自然。
伯劳教会的圣人用胖乎乎的手做了个手势:“济慈先生说自己很感兴趣,要加入我们最为神圣的朝圣。我们相信,末日救赎日益临近,所以,这次朝圣对我们来说非同小可。可是,我们的密探回报,济慈先生先后受到几次攻击,而且,某个私人侦探……就是你,拉米亚女士……造成了一名赛伯人的毁灭,而这人,正是技术内核提供给济慈先生的保镖。”
“保镖!”这回是我表现出惊讶之情了。
“当然。”主教转身对乔尼说,“留着辫子的先生,也就是刚刚在圣徒远足地被害的先生,难道不是你一个多星期前,作为保镖介绍给我们的同一个人吗?你可以在记录中看到他。”
乔尼默不作声。他似乎在竭尽全力回忆什么事情。
“无论如何,”主教继续道,“我们必须在这星期结束前,得到你关于朝圣的答复。‘北美红杉’将于九天内从环网启程。”
“那是圣徒的巨树之舰啊,”乔尼说,“它们不会长距离跃迁至海伯利安的。”
主教笑了笑:“这次它会。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也许是教会赞助的最后一次朝圣了,为了让尽可能多的信徒完成旅程,我们已经包下了圣徒的舰船。”主教打了个手势,红黑长袍的人隐回到了黑暗中。主教站起身,两名驱魔师走向前,折起椅子。“请尽快给我答复。”说完,他便离开了。只留下一名驱魔师,他会领我们出去。
没有多余的远距传输器了。我们从神庙的主门走了出去,站在漫长阶梯的最高台阶上,俯瞰着蜂巢中心的中央广场,大口呼吸着带着机油味的凉爽空气。
我父亲的自动手枪还在原先的抽屉里。我打开弹夹,确信里面装满了子弹,然后把弹夹一掌推回,拿着它回到了厨房,早饭正在准备中。乔尼坐在长桌子旁,透过灰色窗户往下凝视,望着装卸区。我把煎蛋卷拿了过来,在他面前放了一个。他抬起头,看着我倒着咖啡。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我问,“你想去朝圣的想法?”
“你不是也看见视频记录了。”
“记录可以伪造。”
“对。但这个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自愿进行朝圣?你和伯劳教会,还有圣徒的船长谈过之后,为什么那名保镖想要杀你?”
乔尼吃了一口煎蛋卷,点点头,然后又用叉子切了一块,放进嘴里。“保……镖,我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他肯定是在我失忆的那星期委派给我的。他的真实目的显然是要保证我不去发现什么事情……如果我偶然发现,那么,就把我除掉。”
“这事情是环网里的,还是数据平面里的?”
“我猜,是环网里的。”
“我们要知道这人……这东西为谁卖命,为什么他们要把他派给你作保镖。”
“这我知道,”乔尼说,“我刚刚问过。内核说,我需要一名保镖。这名赛伯人受人工智能节点控制,那个节点对应于安全部门。”
“问问他,为什么要杀你?”
“我问了。他们矢口否认,说不可能有这种事。”
“那么为什么这个所谓的保镖在你被杀之后的一星期,要鬼鬼祟祟地在你边上转悠呢?”
“他们回答说,由于我……中断……之后,没有再次请求安全保护,内核当局觉得还是应该谨慎起见,要给我提供保护。”
我大笑起来:“提供保护。我在圣徒的世界上抓住那家伙后,他到底为什么要逃?乔尼,他们给你的这个故事真是漏洞百出。”
“对。”
“那个主教也没有解释,为什么伯劳教会会有一个远距传输器,通向旧地……不论你管那个舞台世界叫什么名字。”
“是我们没有问他。”
“我没问,是因为我想活着从那该死的神庙出来。”
乔尼似乎没有听我说话。他呷着咖啡,若有所思地望着什么地方。
“怎么了?”我说。
他转身看着我,拇指指甲敲击着下嘴唇:“布劳恩,这里有个悖论。”
“什么?”
“如果我真的打算去海伯利安……让我的赛伯体去那儿……那么,我就不能再待在技术内核里了。我必须将我的意识注入赛伯体中。”
“为什么?”我刚问完,我就已经明白了。
“想想吧。数据平面是抽象之物,是数据网和矩阵的混合体。数据网,是电脑和人工智能生成的;矩阵,也就是准知觉的吉布森矩阵,那原先是为人类操作者所设计的,现在已经被认为是人类、机器、人工智能的共同基础了。”
“但是人工智能硬件的确存在于实际空间中的什么地方啊,”我说,“存在于技术内核的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