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变奏(第20/33页)

「但是,我亲爱的,只要你还活着——也许腿摔断了,但是还活着——只要你手里有一把刀,或者哪怕你是赤手空拳,我也不相信罗普或是其他什么动物能够伤害你。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会找到你。我会的!」

听到这话,我放弃了原来的想法。我和她对了对表,约定了回来的时间。然后我骑上比乌拉,和巴克出发去侦察前面的情况。

密涅娃,至少有四队人马曾经尝试通过无望关;没有一队回来过。我确信他们失败的原因都是太急切、不够耐心,在风险很大的时候也不愿意回头。

我学会了要耐心。几个世纪的经验可以给一个人以智慧,也会让他变得越来越有耐心,否则他不会活这么长时间。第一天早晨我们找到的地方太小了。哦,已经有人炸过那个地方,他可能也绕过了那个弯。但那里太窄了,不安全,所以我又炸了一些岩石。没有哪个正常人带着骡车进山的时候不带炸药、或者其他类似的东西。如果你用牙签或是镐头一点一点地凿坚硬的岩石,你可能直到大雪封山的时候还困那里。

我没有用炸药。哦,任何懂一点点化学知识的人都会制造炸药和黑火药,这两个我都打算做一些,不过要等以后再说。我带的是一种更高效、更灵活的爆破凝胶,它在受到震动的时候不易爆炸,在骡车上和鞍袋里很安全。

我把第一块凝胶放到一条岩石缝隙里,心想在这里爆破效果最好,然后我放上了导火索,但是并没有点燃它。我先带着两头骡子走到下面,然后极尽我的戏剧表演才能,向巴克和比乌拉解释一会儿会传来一声巨响,砰!——但这不会伤害它们,所以不用担心。那以后,我回到原来的地方,点燃了导火索,接着赶快跑回它们身边,两只手各放在一头骡子的脖颈上——我看着表。「来了!」我说。话音刚落,大山就发出了轰隆隆的巨响!

比乌拉的身体在颤抖,不过还是站得很稳。巴克问道:「砰?」我说是。它点点头,继续吃它的树叶。

我们三个又走上去,看了看情况。现在路宽多了,但还不是很平,于是我用三次小小的爆破解决了这个问题。「你觉得怎么样,巴克?」

它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这条小路,「朗(两)车?」

「一辆。」

「行。」

我们又向前走了一段路,计划了明天的工作。到了约定的时间,我开始返回,提前回到了营地。

我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开拓了通往另一座小山峰的安全通道,长度约有几公里,是一条足够一辆骡车通过的小路。然后我又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把我们的骡车挪到下一个根据地,一次一辆。有人曾经到过这个地方;我发现了一只坏掉的车轮——并卸下了它的铁轮和轮轴。就这样,一天又一天,我们慢慢地、艰苦地行进着,最终通过了那个关口,开始朝下山的方向前进。

但是下山的情况更糟了,而不是变得更好。以前看照相地图时我判定该有的那条小河出现了,在离我很远的山下。我们还需要继续往下、往下、往下,再沿着小河走很远的路,才能穿过峡谷,到达一片适于居住的山谷。还要炸很多地方,砍掉很多灌木,有时候我还需要炸树。但最麻烦的是让骡车慢慢滑下陡峭的山坡。我并不在意沿着陡峭的山坡上山(我们有时仍能遇到上坡);十二头骡子可以把一辆车拉上任何斜坡,只要它们能把蹄子踩稳。但是下山——

当然,这些骡车是带闸的。但如果坡度太陡的话,车轮会打滑——它们会掉下山崖,连带着骡子和车上的东西。

我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甚至不能冒可能的风险。我们可以丢掉一辆车和六头骡子,然后继续前进。但就是不能出事。多拉没坐在车上。不过,如果车松了,我能安全跳出骡车的机会也不大。

只要坡度太陡,使我对用车闸能否控制骡车产生哪怕一点点怀疑,我们就会采用更艰苦的方法:用那根从外面带来的、价格昂贵的绳子拉着它蹭下斜坡。拉出足够长的绳子,把一端在一棵粗大的、经得住骡车重量的大树上绕三圈,另一端牢牢地系在车后轴上,然后四头走路最稳的骡子,肯、迪西、比尤和百里会跟着巴克慢慢地拉车下山(车上没有驾车的人),我则拉紧绳子,慢慢地把手中的绳子一点一点地往外放。

如果地势允许,多拉会骑着贝蒂,站在半山腰,把我的命令传递给巴克。但我不允许她待在那条路上;如果绳子断了,它会打到旁边的人。所以大约一半的时间里,巴克和我都是单独行动。我们的行动非常非常慢,时时需要依靠它的判断。

如果找不到一棵合适的、用于绑绳子的树——这种情况经常发生——我们就要一直等下去,直到我能想出办法来。办法多种多样:在两棵树上分别绑上绳索,再在第三棵树上钻出一个导缆孔;把登山用的钢锥打到岩石里。我不喜欢用钢锥,用了钢锥以后,我总是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把钢锥取下来——岩石越坚硬,它能起到的固定效果就越好,但钢锥也就越难取出。但我还是要把它们取出来;以后还要用它们呢。

有时候既没有树也没有岩石。有一次,我让十二头骡子用力向上拉着绳子,多拉在上面安抚它们,我自己掌着后轴,让巴克控制整个进程。

在平原上,我们每天通常行进三十公里。通过无望关、开始向峡谷下方行进时,我们时常好几天停着不动窝,因为我要准备下面要走的路。如果没有很陡峭的山坡,不需要用绳子拉着车向下走,最多的时候我们一天能走十公里。我遵循着一条不可动摇的原则:骡车从一个根据地向另一个根据地进发之前,两地之间的道路必须完全准备好。

密涅娃,我们走得太慢了,我的「日历」已经赶上了我;那头母猪下崽了——这时我们还没有走出大山。

在我的记忆里,我还没有做出过比这更艰难的决定。多拉的状况很好,但她的孕期已经过了一半。转头回去(我这样向我自己保证过,但我没有告诉她)——还是继续前进,并期望在她分娩之前我们能到达一个较为平坦的开阔地?对她来说,哪个选择会更容易一些?

我必须征求她的意见,但决定必须由我作出。责任是不能分担的。向她提出这个问题之前我就知道她会怎么说: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