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第4/5页)
吉尔捂起脸,「朱巴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振作些,」他粗声粗气地说,「最坏也就是赔上小命……谁又能跑得掉——几天、几星期,或者几年,最后终归一死。跟迈克谈谈你就明白这个道理了。他觉得挨训比『解体』可怕多了。真的,要是我告诉他我们准备把他烤了当晚餐,他会感激得说不出话来,还要谢谢我赐予他的荣誉呢。」
「我知道,」吉尔小声说,「但我可没有他那样超脱的态度。」
「我也没有,」哈肖高高兴兴地表示同意,「但我已经渐渐有些明白了——对我这把年纪的老家伙来说,这可真是令人宽慰啊。对不可避免的东西只能尽力享受——真的,我一辈子都在培养这种能力……可这个婴儿,虽然岁数刚够投票,单纯得不知道躲开马车,但他让我觉得我只不过刚刚进了幼稚园。吉尔,你问我愿不愿让迈克待在这儿,孩子,我希望一直把他留下,直到找出所有他知道而我不知道的事情!这个什么『解体』……不是弗洛伊德所谓的『死意』,也不是那什么『即使最疲乏的小河』之类的东西——它更像是史蒂文森的『我生也欢乐死也欢洽,躺下的时候有个遗愿』!我怀疑史蒂文森要么是在胡吹海掰,要么是在享受消费引发的快感。可迈克似乎真的知道自己讲的是什么玩意儿,我已经快给他说服了。」
「我不知道,」吉尔闷闷地说,「我只是为本担心而已。」
「我也一样,」朱巴尔道,「吉尔,我不认为本藏起来了。」
「可你不是说——」
「抱歉。我到处探头探脑,除了本的办公室和佩奥利停机坪,也没放过别的地方。星期四早上,本带着一个律师和一个公证官去了贝塞斯达医疗中心。公证官是詹姆斯·奥利弗·卡文迪什。要是你关心这类事,应该知道他。」
「恐怕我没留意过。」
「没关系。本找了卡文迪什,这就足以说明他对这件事有多认真;逮兔子可用不着打大象的枪。人家带他们去见了火星来客——」
吉尔安倒抽一口凉气,「这不可能!」
「吉尔,你在质疑一位公证官……而且不是随随便便哪个公证官。卡文迪什嘴里的话跟福音书没有区别。」
「就算他是十二门徒我也不在乎!上个星期四,他肯定没来过我那层。」
「你没在听。我没说人家带他们去见迈克——我说的是人家带他们去见火星来客,显然是那个假的,上电视的家伙。」
「唔。当然。然后本逮住了他们的小辫子!」
朱巴尔一脸痛苦,「小姑娘,本没逮住人家的小辫子。就连卡文迪什也没有——至少他不会承认。你也知道公证官是什么样的。」
「唔……不,我不知道。我从没见过公证官。」
「真的?安妮!」
安妮正站在跳板上,闻声朝他们转过头来。朱巴尔大声喊道:「山顶上那栋房子——漆成什么颜色了,你能看见吗?」
安妮看了看,回答道:「这一面是白色的。」
朱巴尔回头对吉尔说:「看见了?安妮一点也没想到要推测另一侧也是白色。国王的马加在一起也拽不动她,谁也别想让她妄下断言……除非她亲自去看过——就算看了,她也不会假定在她离开之后房子仍旧是白色。」
「安妮是个公证官?」
「学位在手,无限制的执照,有权在联邦高等法院作证。找个时间问问她干吗不去外头执业。不过那天你就甭想再安排其他事儿了,那女人会给你来个『所述全部属实,决无虚言』,那可得花上不少时间。还是回头说说卡文迪什先生吧。本请他做所谓开放式公证,完全公开,不附带任何隐私条款。所以只要有人问,他就会回答,犄角旮旯,事无巨细。真正有趣的是他没说的话。他从没说过他们见到的人不是火星来客……但没有一个字暗示卡文迪什认可那家伙作为火星来客的身份。要是你了解卡文迪什,单凭这一点,事情就已经确凿无疑了。假如卡文迪什见过了迈克,他会非常精确地汇报出自己的所见,你和我立即就会知道他见的那人是迈克。举个例子,卡文迪什描述了那人耳朵的形状……而那和迈克的不符。证明完毕:人家给他们看的是个冒牌货。卡文迪什心里明白,只不过他的职业道德禁止他发表意见。」
「我告诉过你的。他们从没接近过我那层楼。」
「但我们从中还能了解到更多的情况。这件事发生在你搞出越狱事件之前几个钟头;卡文迪什确认他们来到冒牌货面前的时间是星期四上午九点十四分。那一刻迈克还在政府手里;政府明明可以让他们见迈克,却冒险把一个冒牌货推到这个国家最著名的公证官面前。为什么?」
「你问我?我不知道。本告诉我,他准备问迈克愿不愿意离开医院——只要迈克愿意,他就要帮他出去。」
「本试过了,在冒牌货那儿。」
「那又怎么样?朱巴尔,他们不可能事先料到本的打算……而且,迈克反正也不会跟他走的。」
「他不是跟你走了么。」
「没错——可我是他的水兄弟,就好像你现在也是他的水兄弟一样。他有个疯狂的念头,以为自己可以信任所有与他分享过水的人。跟水兄弟在一起他听话极了,对别人他倔得像头驴。本是劝不动他的。」她又加上一句,「至少上星期是这样——最近他变得太快了。」
「的确。或许有些快过了头。我从没见过谁的肌肉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长成那样子。这个就先别管了,还是说说本。卡文迪什报告说本在九点三十一分让他和律师,一个叫弗里斯比的家伙下了车,而本自己还在车里。一个钟头之后,他——或者一个自称是他的人——用电话把留言传到了佩奥利停机坪。」
「你觉得那个人不是本?」
「没错。卡文迪什记下了出租车车牌号,我的侦探们查看了它的每日运营记录。要是本用了信用卡,他的号码应该在记录上。就算他是往表里塞硬币付款,记录也该显示车去过哪些地方。」
「可是?」
哈肖耸耸肩,「记录显示星期四早晨车在维修,根本没工作。所以要么是一位公证官记错了车牌号,要么是有人篡改了记录。」他补充道,「或许陪审团会裁定即使公证官也可能读错车牌号,特别是在别人并没有要求他去记的时候——但我可不信。这种事儿不可能发生在詹姆斯·奥利弗·卡文迪什身上!他要么对事情确信无疑,要么根本不会在报告里提及。」
哈肖沉下脸。「吉尔,你逼得我不得不在这些事里插一脚——而我一点不喜欢这样!没错,电传或许真是本发的,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但要说他有本事篡改出租车的记录,那就太让人难以置信了……更难以想象的是,他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本去了什么地方,而某个有能力接触公共交通工具记录的人花了大力气隐藏他的去向……还发了份伪造的电传,免得任何人注意到他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