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杀小组(第7/9页)
我在警车里查到了那名母亲的地址。她现在藏起来了。她龟缩进兔子洞,将头顶的门板紧紧顶住,带着孩子潜伏其下,与其余为了要生崽子而不惜搭上性命的女人相逢。她回到门窗紧锁、充斥着沾满屎尿的纸尿裤的闷热环境中,和其他女性同伴一起,将火车玩具给小东西们玩——他们真是拿去玩的,而不是把它搁在桌角,让你不得不每天都他妈的看见……
女人。收藏家。我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去抓捕她。那样不公平,我应该先等她暴露,再了结她的小孩。可是知道她的存在让我头疼,我发现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试图伸手锁定她的地址。
但这时另一起任务来了,又是去清扫。于是对于这个我们(暂时)还不了解的女人,这个(暂时)还没暴露的女人,我只能假装不认识她。我还没有撬开她的窝点,但我随时可以窥视她的一举一动。我回到轨道,去执行另一起任务。丛林上层与轨道交错,我像把尖刀从中穿过,风驰电掣地奔向另一个女人的命运。比起这个喜爱收藏的女人,她既没那么幸运,也没有那么聪明。这种女人耗费了我不少时间。但当一切结束后,我将车停在了大海边。丛林里传来猴子刺耳的叫声,雨水洗刷着挡风玻璃,此时我按下了那名女人的地址。
我只是去看看。
这应该曾经是栋富人的房子,不过那是早在碳固化工程建立之前,早在我们还未爬到尖塔与都市圈上层的清新空气层之前了。可现在,它却存在于这片被遗忘的郊区边缘。令我惊讶的是,它竟还通着电,其他设施也在运行。丛林将它包围、笼罩,通向它的道路远离磁悬浮轨道和维修用路,皲裂的路面坑坑洼洼,已被入侵的树木占领。她很聪明,选择尽可能靠近野外的地方居住。房子外面只有纠缠在一块儿的影子和绿荫。由于我车前灯的光束照射,一群猴子惊慌四散。周围的房子均已废弃,总有一天,这里会彻底无人光顾。再过上几年,这一带会被植物覆盖,水电等供应会被掐断,最后的几座尖塔将会被连上网络,而这里则会被丛林彻底吞没。
我在外头坐了一会儿,打量着这栋房子。她真是个聪明人:住得偏僻,就不会有邻居听见孩子的吵闹。可回头想想,如果她再聪明点儿的话,就应该干脆搬进丛林,与那群没完没了繁殖后代的猴子住在一起。话说回来,这群疯子女人也终归还是人,无法完全脱离文明社会,或是不知如何脱离。
我下了车,抽出格兰其枪,开始砸门。
我破门而入,坐在餐桌旁的她抬起头来,连一丝惊讶之情也没有,只是有一点点泄气,仅此而已。似乎她早已知晓这一切终会发生,正如我所说的:她是个聪明人。
一个小孩被我破门的声音吸引住,从其他房里跑了过来。它也许有一岁半或两岁大。这个头发蓬松的小东西停下来盯着我——它的头发已经和母亲一样长了。我们就这样四目相对,然后它转身爬到了母亲的腿上。
女人闭上双眼,“来吧,开枪吧。”
我举起枪——这把十二毫米口径的手炮——瞄准小孩。女人用双臂搂住了孩子。我无法一击即中,子弹会穿透过去打死母亲。我换着不同的角度,想找到开枪的机会,可都是徒劳。
她睁开眼,“你还在等什么?”
我们互相看着对方。“我在玩具店见过你,就在几天前。”
她再次闭上双眼,想起自己犯的错,露出一脸悔恨之情。她没有放开孩子。我完全可以一把将它从她怀里夺过,扔到地上然后开枪。可我没有。她依然双眼紧闭。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问。
她再次睁开眼,我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让她困惑不解。她也许已在脑海里上千次地描绘过这个场景。她肯定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但我现在站在这儿,没带帮手,她的孩子也还没死,而我还在不断地提问。
“为什么你们总是想要生孩子?”
她盯着我,身上的小孩扭来扭去,想要喝奶。于是她轻轻撩起衬衣,小孩把头扎了进去,我能看见悬在她胸前的两处凸起,两个沉甸甸的晃动的乳房,比我记忆中在店里见到她时大得多——当时它们是藏在胸罩和衬衣下面的。它们随着小孩吸奶而下垂。她仍旧在盯着我,仿佛开启了给孩子喂奶的自动模式。这是最后的一餐。
我脱下帽子放到桌上,然后坐下,也放下了枪。在小崽子喝奶的时候毙了它似乎不太对。我拿出一支烟点燃,抽了一口。女人用看猛兽一般的眼神看着我,我又抽了一口,然后朝她递过去。
“抽烟吗?”
“不抽。”她扭头看向孩子。
我点点头,“啊,是的,对小孩稚嫩的肺不好,我听说过,不记得从哪儿听到的了。”我笑笑,“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她盯着我看,“你还在等什么?”
我低头看着放在桌上的枪。钢制结构和子弹的重量令它很沉,它是件怪兽般的武器。格兰其十二毫米无后坐力手炮,标准配置,能当场干掉一个瘾君子;如果方向够准的话,能把人的心脏给活活扯出来,更能将婴儿击得粉碎。“你必须得停止回春治疗才能生小孩,对吧?”
她耸耸肩,“一直回春只是一种瘾,人们不该如此利用回春治疗。”
“可不这么做的话,我们就会面临该死的人口问题,不是吗?”
她再次耸了耸肩。
枪放在我们之间的桌子上。她的眼神闪过去,继而转向我,接着又回到枪上。我抽了一口烟。我明白她看向桌上那把老旧的重型手炮时在想什么,虽然她伸手拿不到,但在绝望之人眼中,枪并没有那么远,而是几乎近在眼前。几乎。
她的目光重新回到我身上,“为什么不开枪?趁早收工。”
该轮到我耸肩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此时的我本该在拍照取证,护送那女人上车,然后灭杀掉那小孩,可我们却在这儿坐着。泪水在女人眼眶里打转,她在我的注视下哭了出来。我看着她的乳房、肥胖的四肢和一种混杂着恐惧的智慧——也许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无法永远活下去。相比之下,爱丽丝有着光滑的皮肤和坚挺的胸部。而她是个丰腴的女人,有着孕育生命的屁股、胸部和肚子。她坐在这间杂乱不堪的厨房当中,外面是丛林,是生命之壤。她似乎已完全属于这里,像满脸愁容的盖亚女神,像一只恐龙。
我应该铐上她,她和她的孩子都被控制住了。我应该朝那小孩开枪,可我没有。相反,我竟然勃起了。她并不算很漂亮,可我却因她而勃起了。她胸部下垂、身材臃肿,虽有大大的双乳与臀部,却已松弛。因为裤子绷得太紧,我几乎很难坐下去。我试着不再看那小孩喝奶,还有女人暴露在外的胸部。我又抽了口烟,“你知道,我干这活计已经很长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