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上帝的诱饵(第7/19页)
“这下好了,17岁那年我亲你一次,老天罚我头疼了很久,到今天咱俩才算扯平了。”
那时许剑绝对想不到,有一天他和宋晴作爱时会想着另一个女人。他想男人真不是东西,男人对爱情的忠诚经不起时间的消磨。张上帝说过,这是所有雄性动物的天性,凡是雄性都会四处留情,以便尽量撒播自己的基因,而雌性因为生理的限制无法四处留种,因而她(它)们对爱情比较忠贞。
宋晴没有觉察到丈夫的走神,仍然用双手圈着丈夫的脖子,笑微微地向上仰视,显得快乐而满足。两人又缠绵一会儿,把余兴节目进行完。妻子披上睡衣去儿子房中,查看他是否把毛巾被蹬开。许剑解了手,踱到阳台,盯着对面三楼黑洞洞的窗户。他想我对池小曼的意淫该打住了,得像那次对护士小丁一样果断。否则既对不起妻子,也挡不住此后的麻烦。不过许剑也知道这次不同了,如果野火真烧过来,他恐怕难以抵挡。
何况他又在干柴上扔了一个火种?
几天后,曹院长打电话让许剑去见他。进屋时曹院长正在接电话,用手势示意他先坐下。这个新的院长办公室很气派,正厅很大,放一张非常大的台湾老板桌,几只高档真皮沙发。办公桌上摆着水晶貔貅,白铜镇纸和笔筒,仿古式镀金电话,液晶屏幕电脑。屋里有小套间,有专用的卫生间。他不由想起十几年前医院的第一次改制,就是医院脱离大厂、在经济上独立核算的那次。那次改制同时进行院长选聘。曹院长当时还只是皮肤科主任,在院长侯选名单上只能排在三、四位。呼声最高的是门主任,虽然他从不善于钻营,但他的资历、专业造诣和人品明摆在那儿,他不争,院长也是他的。但就在这当口,忽然有人揭出了他的同性恋,那景象就像一次突发的雪崩,雪片般的匿名信寄向大厂和部里,医院大门口贴满了小字报,都是深夜偷偷贴上去的。过去被老职工们称为“门菩萨”的门主任一下子变得臭不可闻。许剑清楚记得,那天他去门主任办公室,门老师正在痛哭流涕:
“我不想当院长啊,我从来不想当院长啊,为啥要这样整我呀。”
最后他当然没当成院长,而且心灰意冷,不久就提前退休了。他落聘后,名单上第二位人选也被悄悄淘汰。可能这种做法太卑鄙太缺德,人们在鄙夷门医生的“道德败坏”的同时,对玩这种小动作的人产生了敌意。最后反而是名列第三的曹院长得了便宜。
不过此后,那位被淘汰的第二人选大呼冤枉,赌咒发誓说他决没诽谤门主任,说谁干这事叫他不得好死,生个孙子没屁眼。言外之意,是说曹院长策划了这个一石二鸟之计。这事真相如何成了悬案,也许永远不会见诸天日了。新上任的曹院长对那人的呼冤坦然对之,说:
“老天有眼的,咱们就等着看谁的孙子没屁眼吧。”
后来他免去了那人的职务,让他另谋高就了。
现在看着这幢壮观的大楼和气派的院长办公室,许剑想,如果当初是门老师当了院长,他肯定会把医院办得精益求精,循规蹈矩。但他恐怕没有曹院长的开拓性,医院也不会有其后的跨越式大发展。所以,当时的选聘其实是选对了,是歪打正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和动物的生存一样,仍然适用着丛林法则啊。
曹院长打完电话,过来亲热地拍着许剑的肩头:“小许,咱医院真是藏龙卧虎,没想到公安局局长的铁哥儿们还在我手下呢。”
许剑忙摆手:“别,别,院长你可别往我脸上贴金。我和仝宁小时候在一块儿玩过不假,那时是小屁孩,啥也不懂,算不上交情深厚。再说后来俺俩吵了一架,彻底吵翻了。要不咋会20几年没来往?我不是假撇清,真的和他不是什么铁哥儿们。”
他说的基本是实话,只有一点是撒谎:他和仝宁分手是真的,但并不是因为吵架,而是某种难以启齿的原因。院长佯恼地说:
“好嘛,你先把口子堵死,免得我开口求你办事了。”
许剑慌了:“院长你千万别这样说,我这人胆小,经不得吓。我敢拒绝帮你办事?搪塞谁我也不敢搪塞你,我还指望年终分红时你的笔头歪一下,多给我们科室分点钞票呢。但我说的是实话,心有余而心不足。我怕你在我这儿耽误时间,误了你的大事。”
曹院长不再说话,笑眯眯地盯着他,盯了很长时间,直盯得许剑心里发毛。最后院长平静地说:“仝局和你分手前给了你一个手机号码,对吧。”
“没错,你在旁边看着哩。那是当官的会来事,显得他重朋友情义,平易近人。”
院长忽然朗声大笑:“小许呀小许,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真傻,我是真傻。”
“告你说吧,我这次费老大劲儿把仝局请来医院,就是想拉上关系,想托他办件事。我托了好几个人,才知道了仝局的手机号,而且只是他对外公开的那个号码。但他给你的,我当时瞄到了,是一个不公开的号码。小许,你想想,如果你们之间的交情不是很深,他会随便给你吗?”
许剑愣了:“真的?那个号是不公开的?”
他真的纳闷,20几年不来往了,他同仝宁的交情确实已经如飘散的青烟。如果仝宁给了他一个不公开的手机号,那说明他还把当年的友情看得很重,也许是真心想恢复两人的来往。曹院长端详着他的表情,判定许剑不是在说谎,便拍拍他的肩头,平和地说:
“听我的没错,也许你没把你俩的交情放在心上,但仝局确实很看重你。小许,别推托了,帮我一个忙吧。”
曹院长说,他爱人的二舅是公安局的法医,姓薛,今年58岁,人老了,可能知识也有点老化了。听说仝局长想劝他提前退休。但二舅家里的负担重,小女儿还在读研,他想干到退休年龄再退。这不是什么大事,本来就可左可右的,局长松松口就过去了。小许你去求个情,一定灵的,我敢打这个赌。曹院长又说,他已经备了一份厚礼,但如今送礼也要看人的,别人送,仝局长肯定让他吃闭门羹,只有托你送了。
他在讲说时,许剑一直皱着眉头思索,等他说完,许剑也打好了主意:
“曹院长,你别让我送礼,我历来干不了这种事。再说,凭我和仝宁少年时的交往——那时人人心底都是一张白纸——他肯定不会收礼的。他收别人的礼也不会收我送的礼。他帮忙不帮忙都不会收我的礼。这样吧,我这就厚着脸皮给他打个电话,托他办这件事。他要是帮忙,你不用谢我;他要是不帮,你也甭怨我不尽力。你说行不行?”他苦笑着补充,“依我看办不成的可能性大一些,可别帮不上忙反倒坏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