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凶杀?(第7/15页)
她说,小三儿的爹妈是老来得子,对儿子比较娇惯,两岁还没断奶,晚上总是噙着妈的奶头才能入睡。那天小三儿受惊太重,吓出毛病了,外面稍有动静就抽搐。到晚上扯着嗓子嚎,哭得几乎断气。她只能抱着小三儿,一个劲儿在屋里悠着哄着。小三儿在她怀里找奶头,找不到就哭。闹腾到半夜,她咬咬牙,掀开衣服,把乳头塞进去。小三儿噙着姐姐的空奶头,这才抽咽着睡着了。从那之后就成了习惯。后来小三儿大了,不噙奶头了,但总要两手捧着奶子才能入睡。一直到五岁才给他“摘奶”。
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供他上了大学,又张罗着为他办了婚事。“池小曼还是我托人给他介绍的,我真是瞎了眼,把这种贱女人塞给他,说来是我害了小三儿!是我害了三儿!”
许剑小心地问:“大姐,你说你见过池小曼抽丈夫的耳光,是亲眼见的吗?”
他知道问这个问题不合适,一个和葛家没什么关系的男人,你凭什么对这种事感兴趣?但他一直想证实它的真实性。葛大姐说:
“我没有亲眼见,也跟亲眼见差不多。几年前我来他家时,两人刚吵完架,小三儿脸上有显凌凌五个指头印。我气得要和池小曼理论,小三儿抵死不让。从那天起,我再没登过那个家门。”
许剑迟疑片刻:“大姐,有句话不知道我当讲不当讲。”
“你说。”
“你家小三儿是不是有什么短处捏在妻子手里?否则他干嘛在她面前这么低三下四。大姐你别生气,我是瞎猜,弄清这一点,对破案也许有帮助的。”
大姐坚决地说:“不会。小三儿的人品我知道,不偷不摸,不赌不嫖,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不三不四的朋友,为人腼腆,见了姑娘就脸红。他能有什么短处?他就是太懦弱,被这个狐狸精迷上了,被她降住了,攥在手心。算来是小三儿上辈子欠她的!”
也许当姐的对弟弟的评价过于溢美,但许剑想她说的基本是实情,符合他平时对小葛的印象。特别是经过那次宴请后,他对小葛的为人又多一层了解。关于这一点许剑实在想不通:小葛应该说是一个比较优秀的丈夫吧,为什么小曼对他如此鄙夷,而小葛在妻子面前如此……低贱。剩下的只有一个原因:也许小葛不能行男女之事,所以在妻子面前抬不起头来。依他的性格(腼腆,懦弱,见了姑娘就脸红),这是很可能的。
但这件事许剑曾问过小曼,小曼否认了,她没必要在这点上说谎吧。
宋晴把饭做好了,香喷喷的鸡蛋挂面。葛大姐还是说不想吃,在宋晴再三劝说下,勉强吃了一碗。吃完饭她不顾宋晴的坚决劝阻,非要自已洗碗。从这件小事上可以看出,她是个很责已的人。宋晴问她住处安排了吗?她说安排了,就在厂招待所。她已经决心在这儿打持久战,非要弄清小三儿的死因后再走!
她还说,已经要求警方对尸体作解剖,要彻底查明死因,为小三申冤!
许剑和宋晴互相看看,心照不宣。这下子池小曼麻烦了。不管她在丈夫之死中有没有猫腻,但有了葛大姐这样一个锲而不舍的对头,她今后的麻烦大了。
电话响了,许剑拿起听筒,是一个慢声细语的男人语调:“许医生吗,我是孔大军,刑警队的。死者的大姐这会儿是不是在你家?”
许剑说是的,她来这儿打听当时现场的情况,不过我遵照你们的交待,什么也没有透露。
孔队长说:“你做得对,谢谢。你告诉她,请她这会儿到池小曼家,池小曼一定要见她。我这会儿也在这儿。”
“是不是……尸体解剖的事?葛大姐刚刚还在说这事。”
孔队长略略迟疑,答道:“对。”
许剑把电话递给葛大姐:“刑警队孔队长的,请你去池小曼家,小曼要见你。”
葛大姐接过电话说:“孔队长,我不想见她,有什么话让她在电话中说吧。”
孔队长劝了两句,但葛大姐执意不去,那边只好把电话交给池小曼。在池小曼通话前,葛大姐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先摁下免提键,于是宋晴和许剑也成了听众。小曼声音沙哑地说:
“大姐……”
乍一听到她的声音,许剑心头猛一荡。算来他们分手只有半天,但风云突变,弄得好像过了半个世纪。他怕妻子和葛大姐注意到他的情绪动荡,还好,她们都在专心听电话,无暇他顾。电话中小曼说:
“大姐,小葛有这样的不幸,我也很难过。可能大姐对我有误解,日久见人心,事情终究会清楚的。我只想说一句:在小葛的猝死中,我没有任何牵连。人死了,就不要再折腾他了,让他落个囫囵尸首。大姐,最好不要对他做尸检了,请你考虑考虑。”
许剑暗暗摇头,心想小曼这些话实在欠考虑。既然小葛的猝死中有这样明显的疑点,葛大姐怎么会因她的几句话就放弃尸检?别说是她,就是警方也不会同意的,刑法上有规定,对有疑点的猝死者,警方有权决定是否尸检,根本不必征得家属的同意。小曼坚持不做尸检,只会加重大家对她的怀疑。
连许剑这会儿也加重了怀疑:小曼为什么明知不可为也要坚持?也许她知道,只要一尸检就真相大白?
葛大姐在回话前努力平静了情绪,说话的语调比较平和,但话语比剃刀还锋利:“池小曼,谁想折腾死人?小三儿这辈子太可怜太窝囊,死了还不能落个全尸。不过做尸检是为你好,是想证明你的清白,要不人言可畏,结奸夫害本夫是嘴边上的话。你不用劝我,我的主意不会变的,究竟做不做尸检,由公安决定吧。”
那边沉默一会儿,幽幽地说:“我料到你不会听我的劝,我只是尽尽心。小葛在九泉之下不会怨我了。那就做吧,那就解剖吧。孔队长说做尸体解剖必须有家属在场,我不敢去,就麻烦大姐你去吧。”
“好,我去。”葛大姐挂了电话,从牙缝里说,“哼,做贼心虚。”
许剑和宋晴互相看了一眼,对这个话题不好说什么。
已经10点了,戈戈已经睡下,葛大姐几次说我该走了,说着说着又留下来。今天的噩耗太突然,把她的方寸全弄乱了。她只想能有人听她的倾诉。宋晴很理解她的心情,柔声劝着:
“不急不急,时间还早呢。和我们说说话,你心里也会好受些。大姐你一定要节哀。”
葛大姐说她这辈子最悔的事,就是为小三儿介绍了这么一个妻子。那时小三儿已经小三十了,因为太内向,一直没有谈对象。她急了,辗转托人介绍。后来一个老街坊介绍了池小曼,葛大姐带着小葛与女方见面,见面后姐弟俩都很满意。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哪,一步走错,铸成终生的悲剧。为这事她和那个街坊都吵翻了,想想也不怨那人,婚前池小曼的名声还可以,谁想到她是这样一个破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