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回到过去 第十二章(第7/10页)

我想,德里的糟糕时期不会彻底结束。住在堤上的贝维曾经说过。我想达拉斯也是如此,尽管现在距离最糟糕的一天还有三年。

“我得坐车往返,”我说。“乔治想要个安静漂亮的地方写书。不过,既然这本书有关城市——一座闹鬼的城市——他真得坐车往返,不是吗?搜集素材。”

想清楚这一点花了我近两个月时间,这并不奇怪:人生最简单的答案往往最容易被忽视。我上床睡觉,几乎立刻就睡着了。

14

第二天我离开达拉斯,向南开上77号公路。

一个半小时之后,就到了德诺姆县。我往西拐,上了109号州道,因为我喜欢十字路口的广告牌。

上面是一位英勇的年轻橄榄球运动员,戴着金色头盔,穿着黑色运动衫,绑着金色护腿。广告牌上写着:德诺姆狮子,三次区冠军!毫无疑问的1960年州冠军!“我们拥有吉姆的力量!”

管他是什么,我想。不过当然,每所高中都有它秘密的标志和口号。这些标志和口号让孩子们自觉身处集体之中。

沿着109号州道再开上五英里,就来到了约迪镇。人口1280,标牌上写着。“欢迎您的到来!”

宽阔的主干道大街两边栽满树木,我看到一家小餐馆,橱窗玻璃招牌上写着“得克萨斯州最好的奶昔、炸薯条和汉堡!”餐馆名叫阿尔餐馆。

当然是阿尔餐馆。

我在门前一块倾斜的地上停下车,走进餐馆,点了份叉角羚肉特色菜,结果上的是加了烧烤酱的两个干酪汉堡包,加上麦斯基德炸薯条和罗迪欧浓奶昔——你可以选择香草精,巧克力或者草莓口味。叉角羚肉汉堡不如富客汉堡好吃,但也不赖。炸薯条正合我的口味:脆,咸,有点儿老。

阿尔的全名叫阿尔·史蒂文斯,是个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长得一点儿都不像阿尔·坦普尔顿。

他留着乡村摇滚乐发型,灰色的八字胡,说话时拉长调子,带有浓重的得克萨斯口音。一顶纸帽子时髦地翘到一只眼睛上方。我问他约迪镇出租房多不多,他笑着说:“随便你挑。但说到工作,这里其实算不上商业中心。主要是大牧场,请原谅我这么说,你看起来可不像当牛仔的料。”

“我不是,”我说。“实际上,我更像是写书的料。”

“透露一下吧!我可能读过你的书?”

“还没有,”我说。“我还在尝试。我的小说已经写了一半,有几家出版商表示很感兴趣。

我正在找个安静的地方把它写完。”

“噢,约迪倒是安静。”阿尔转动眼睛。“说到安静,我认为我们可以申请专利。只有星期五晚上有些吵闹。”

“因为橄榄球吗?”

“是的,先生,整个镇子都看。中场休息时,人们像狮子一样狂吼,精疲力竭地吼着‘吉姆’。

你在两英里外就能听得到。这很滑稽。”

“吉姆是谁?”

“拉杜,打的是四分卫。我们有过优秀的队伍,但德诺姆球队中从没有过像拉杜这样的四分卫。

他只是个高三学生。人们已经开始讨论州赛冠军了。我觉得这有点儿过于乐观,前面还有很强的达拉斯校队,但有点儿希望终究不是坏事,这是我的观点。”

“除了橄榄球之外,学校怎么样?”

“很不错。很多人刚开始怀疑学校合并这回事——我也是其中之一——但事实证明并校是件好事。今年有超过七百名学生。有些得坐一个小时或者更久的校车,但他们似乎并不介意。很可能是因为这样他们就不用在家做家务了。你的书跟高中生有关吗?像《黑板丛林》之类的?因为这里可没有帮派什么的。这里的孩子们很有教养。”

“不是那一类的书。我有存款,但我也不介意代点课,贴补花费。我不能一边当个全职教师,一边写书。”

“当然不能,”他尊敬地说。

“我的学位是从俄克拉荷马拿到的,但是……”我耸耸肩,想说俄克拉荷马跟得克萨斯并不在一个联盟,但人可以抱有希望。

“这样的话,你应该跟德凯·西蒙斯谈谈。

他是校长。晚上经常来吃晚餐。他的太太几年前去世了。”

“很遗憾,”我说。

“我们都很遗憾。校长是个好人。这里很多人都是好人,怎么称呼您——”

“安伯森。乔治·安伯森。”

“哦,乔治,这里很安静,星期五晚上除外。

但你可能更疯,说不定会在中场休息时像狮子一样狂吼。”

“我也许会吧,”我说。

“你六点钟左右再来吧。德凯通常都是那个时候过来。”他把胳膊放到柜台上,身体靠在胳膊上。“需要点提示吗?”

“当然。”

“他可能会带情人来。科科伦小姐,学校的图书管理员。校长好像从去年圣诞节开始追求她。

我听说真正掌管德诺姆联合学校的人是米米·科科伦,因为她掌管着校长。我想你要是能给她留个好印象,就铁定能如愿。”

“我会牢记的,”我说。

15

我在达拉斯花了几个星期寻找住处,最终找到一个可行的地方,结果却发现房子却属于一个我不想打交道的房东。在约迪,我花了三个小时就找到了一处看似不错的地方。不是公寓,而是一栋整洁的五房间排屋。房屋在出售中,但房产中介告诉我说,房主夫妻愿意出租给合适的人。

房子有个榆树荫蔽的后院,一个能停下森利纳的车库……当然,还有空调。考虑到房子的舒适程度,房租很合理。

房产代理人的名字叫弗雷迪·昆兰。他对我很好奇——我想我汽车上的缅因州车牌让他感觉很奇怪——但并不过分。最棒的是,我觉得自己已经脱离了在达拉斯、德里和森塞特波因特时笼罩头顶的阴影。我在森塞特波因特的出租房现在已经化成作一堆灰烬。

“嗯,”昆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我想租下来,但我今天下午不能给你准信。

我首先得见个人。我想你明天不会开门吧?”

“不,会开门。星期六我开到中午。然后回家在电视上看这一周的比赛。看来今年有好多场比赛可看。”

“是的,”我说。“肯定有。”

昆兰伸出手。“认识你很高兴,安伯森先生。

我敢保证你会喜欢约迪的。这里人很好。希望能让你满意。”

我跟他握手。“我也是。”

就像那个人说的,有点儿希望终究不是坏事。

16

那天晚上,我回到阿尔餐馆,向德诺姆联合学校校长和他的女友毛遂自荐。他们邀请我一起吃饭。德凯·西蒙斯个头很高,秃了顶,六十多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