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萨迪与将军 第十七章(第7/7页)

教练正在跟特别组的孩子们进行最后两轮或者三轮训练,剩下的球员则坐在板凳上,脱下头盔,汗珠从脸上滑落。“红色2号,红色2号!”

教练喊着。他看见德凯和我,举起一只手:还有五分钟。然后他转向还在场上的一小队疲倦的球员。“再来一次!让我看看你们取得大胆的飞跃,从狗屁不是变得像那么回事儿,怎么样?”

我扫视球场,看见一个人穿着刺眼的运动外衫。他在边线走来走去,头上戴着耳机,手上拿着色拉盘似的东西。他的眼睛让我想起一个人。

一开始,我还联系不到一起,然后我想起来:他看起来有点儿像沉默的迈克·麦凯克伦。我的奇才先生。

“那是谁?”我问德凯。

德凯瞟了一眼,“鬼知道。”

教练拍拍手,让孩子们去冲澡。他走上露天看台,在我背后拍一下。“过得怎么样,莎士比亚?”

“很好。”我说,精神抖擞地笑笑。

“莎士比亚,照屁股一脚踢趴下,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经常说。”他开心地笑了。

“我们过去常常说,教练,教练,一脚踩上臭鸡蛋。”

博尔曼教练一脸疑惑,“真的吗?”

“没有,只是跟你瞎扯。”我有点儿希望自己已经冲动之下晚饭之后迅速离开了镇上。“球队怎么样?”

“啊,孩子们不错,非常努力。但是,少了吉米就不一样了。你看到109号公路和77号公路岔路口的新广告牌了吗?”七十七他说的是“七七”。

“我想,我对太常见的东西熟视无睹。”

“嗯,那回去的时候记得看看,朋友。活力俱乐部做得不错。吉米的妈妈看见之后差点哭了。

我知道我欠你一个道谢,谢谢你让那个年轻人发誓戒酒。”他脱下帽子,帽子上有个大写字母“C”。

他用胳膊擦去额头的汗水,戴上帽子,深深地叹口气。“或许也欠狗杂种文斯·诺尔斯一个道谢,但是我能做的只有为他祈祷。”

我想起来教练是顽固的浸信会教徒。除了祈祷之外,他很可能相信诺亚儿子那一套。

“不用谢,”我说。“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

他敏锐地看着我。“你应该继续履行职责,而不是甩手写书。很抱歉话说得这么坦率,但我就是这么想的。”

“没关系。”确实是这样。他这样说,我更欣慰。

在另一个世界里,他可能是对的。我指向球场,沉默的迈克·麦凯克伦正在把沙拉盘装进一个铁盒子。耳机仍然挂在他的脖子上。“那是谁,教练?”

教练哼了一声。“我想他的名字叫黑尔·达夫。要么就是凯尔。大达姆电台的新体育解说员。”他说的是K-DAM,德诺姆县的一家小小的业余广播电台,上午播放农场报道,下午播放乡村音乐,放学之后播放摇滚乐。孩子们对电台间歇时段的喜爱,不亚于对音乐的钟情。间歇时段,一阵爆炸声之后,一位年老牛仔的声音就会说:“K-DAM!真正的乐趣所在!”在过去的国度里,这被视为极其伤风败俗。

“他拿的是什么东西,教练?”德凯问道。“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教练说,“要是他以为我会让他在比赛广播的时候使用,那他就太不机灵了。他以为我会让所有有收音机的人听到,我在球员们没能守住三线时骂他们娘们儿吗?”

我慢慢地转向他。“你在说什么?”

“我不相信他,所以我自己试,”教练道。然后,他满怀愤慨地说:“我听见博夫·雷德福对一个新学生说我的卵比头大!”

“真的吗。”我说。我的心跳明显加快。

“那个废物说他把东西装在该死的车库里,”

教练嘟囔说。“他说完全打开的时候,你能听见一个街区远的汽车尾气声音。当然是胡扯了。但是,雷德福发表这番聪明的言论时,站在足球场的另一边。”

这位体育解说员,看起来不下二十四岁,捡起他的铁盒子,闲着的一只手朝这边挥舞。教练也朝他挥手,然后低声嘀咕道:“我让他拿着那东西出现的比赛日,会是我拿着肯尼迪尖刀刺进我该死的道奇车的那一天。”

13

我到达77号公路和109号公路交叉路口时,天已经快黑了。但是,一轮橙色的圆月正从东方升起,清楚地照见广告牌。上面是吉姆·拉杜,面带笑容,一只手拿着橄榄球头盔,另一只手拿着橄榄球,一缕黑发英俊地拂在额头。照片上方,用星光灿烂的字体写着“热烈祝贺吉姆·拉杜,1960年和1961年全州四分卫!祝你在阿拉巴马好运!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

下面,红色的字母似乎在喊:

吉姆拉!

14

两天之后,我走进卫星电子,店主正在卖一款iPod大小的晶体管收音机给一位嚼着口香糖的孩子。那个孩子走出门后(已经把收音机的耳机插进耳朵),沉默的迈克转向我。“哇,是我的老朋友。今天有什么能效劳的吗?”然后他放低声音,图谋不轨般低语,“想要更多装窃听器的台灯吗?”

“今天不要,”我说,“告诉我,你听说过全方位扩音器这种东西吗?”

他咧开嘴笑了,露出牙齿。“朋友,”他说,“你又找对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