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心悦目:审美干扰镜提案风波纪实(第6/11页)

也许这意味着我对自己安上了审美干扰镜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因为这样我和加雷特才走到一起。我不知道。

教育新闻频道的报道:

今天,在一次统一的拒绝接受服务的攻击中,全国十几个学生审美干扰镜组织的网站陷入瘫痪。虽然没有人声称对此次事件负责,但有人估计是黑客为了上个月的事件而进行的报复。在那次事件中,美国整容手术医生协会网站被一个审美干扰镜网站所取代。

与此同时,谢米欧技术战神协会宣布释放“皮肤病学”计算机病毒。这种病毒已经开始感染全世界范围内的视频服务器,改变播放的图像,致使面部和肢体显示出如粉刺或静脉曲张之类的状况。

一年级学生华伦·安威森:

以前读中学的时候,我曾经想过试一试审美干扰镜,但压根儿不知道怎么向父母开口。所以,当他们开始在这儿提供那东西的时候,我想可以试一试。(耸一耸肩)还不错。

事实上,感觉蛮好的。(停顿了一下)我一直讨厌自己的长相。读中学的时候我曾经一度连镜子都不想照。但现在安了审美干扰镜,我就不怎么在乎了。我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还是老样子,但我似乎没有从前那么看重这一点了。我的外表不再提醒我一些人长得比另一些人漂亮得多,这种感觉比较好。比如,我在图书馆里帮助一位姑娘解决她做微积分作业时遇到的问题,随后我意识到她在我眼里确实漂亮。如果是在往常,待在她身边我会感到紧张,可是由于我安有审美干扰镜,跟她接触并不难。

也许她觉得我瞧上去像个怪人,这我不知道,但事实上,我跟她谈话的时候,我并不觉得自己瞧上去像怪人。我想在安审美干扰镜之前,自己太敏感了,反倒弄巧成拙。而现在,我比以前更轻松。

这并不是说我突然对自己、对一切都感觉棒极了。我敢肯定,对别人来说,审美干扰镜不会有任何帮助,但对我来说,审美干扰镜使我感觉没有从前那么糟糕了。这是值得的。

彭布列顿大学宗教研究所教授亚历克斯·比贝斯库:

一些人很快就觉得整个审美干扰镜辩论肤浅,对此不屑一顾,无非是争论什么化妆问题,或者谁可以恋爱,谁不可以。但只要仔细观察一下,你就会发现问题要深沉得多。它反映了对人体的一个十分古老的矛盾态度,从古至今这个矛盾态度就一直是西方文明的一部分。

要知道,我们的文化根基是在古希腊,在那里,人体美受到颂扬。但同时,我们的文化又浸透着一神教传统,这个传统贬低肉体,赞美灵魂。这些古老的彼此冲突的观点又重新抬头,出现在针对审美干扰镜的大辩论里。

我想大多数审美干扰镜支持者都认为自己是现代世俗的自由主义者,不会承认受到一神教主义的任何影响。但看一看是谁在提倡审美干扰镜吧:保守的宗教组织开始借助审美干扰镜来使他们的年轻成员更有效地抵御外人的诱惑。这个共同点并不是巧合。审美干扰镜的自由主义支持者也许不会使用“抵御肉体的诱惑”之类的语言,但却以他们自己的方式遵循贬低肉体的传统。

说实在的,在审美干扰镜支持者中间,只有“新悟性教组织”声称不受一神教的影响。这种说法是可信的。这个教派将审美干扰镜视为顿悟的一个步骤,因为审美干扰镜泯灭人对幻觉差异的感知。然而,新悟性教派广泛使用神经抑制剂来辅助打坐默思,这与使用审美干扰镜有天壤之别。我想你不会发现许多现代自由派人士或者保守的神教徒对此持同情态度!

因此你看,这不仅仅是一个关于商业广告和化妆品的问题,也涉及如何确定肉体与精神之间的恰当关系。我们在最大限度地贬低我们本质中的物质部分。我们充分意识到这一点了吗?你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深刻的问题。

约瑟夫·魏因加藤:

继发明了审美干扰镜之后,有些研究人员便开始寻思是否可能创造一种相似的环境,使其中的人区分不出种族或者民族来。他们进行了大量尝试——减弱各种层次的通过辨认面孔识别种族的能力之类——可是结果却无法令人满意。通常,试验对象只是不能识别相貌相似的个人。有一次试验确实产生了相貌盲综合征的良性变体,使试验对象每遇见一个人都误以为是其家庭成员。不幸的是,把每个人都当作兄弟实际上并不理想。

当神经抑制剂广泛用于治疗诸如强迫性行为等病症的时候,许多人便认为“思想控制程序”时代终于到来了。人们询问医生他们是否可以获得与配偶相同的性趣味。由于有可能通过程序控制使人们对政府或大公司效忠,或者产生对某种意识形态或宗教的信仰,医学专家们对此感到担忧。

事实上,我们无法获得任何人的思想内容。我们可以改变人格的宽泛部分,可以作出种种与大脑天然的特定功能相一致的变更,但这些都是极其粗糙的调整。没有专门处理仇视移民情绪的神经线路,正如没有专门处理恋脚癖的神经线路一样。如果我们获得真正的思想控制程序,我们就能够创造出“种族盲”来,但在此之前,教育才是我们的最大希望。

塔玛娜·莱昂斯:

今天我上了一堂有趣的课,是思想史课,教课的是一位助教,名叫安顿。他说我们用来描绘有魅力的人的大量词汇曾经都是用于魔法的。比如“魅力”这个词最早是指具有魔力的符咒,“迷人”这个词也一样。还有像“迷惑”和“销魂”这样的词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心里想,是呀,事情正是这样的:看见一个真正漂亮的人就好像着了魔似的。

安顿还说,魔法的一大作用是在某个人身上产生爱情和欲望。想一想“魅力”和“迷人”这些词,你就会发现这个说法也有道理,因为看见美人会产生爱的欲望。遇上一个真正长得标致的人儿,多看几眼就会令你神魂颠倒。

我一直在想也许有办法让自己重新回到加雷特身边。如果加雷特没有审美干扰镜,也许他会重新爱上我。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也许正是审美干扰镜把我们俩带到一块儿的吗?那么现在,也正是审美干扰镜把我们俩分开了。如果加雷特看见了我的真实面孔,也许就会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今年夏天加雷特就满十八岁了,但他从没有关闭他的审美干扰镜,因为他觉得这并不是什么要紧事。现在他在诺思洛普大学读书。于是,我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打电话给他。谈到审美干扰镜这东西的时候,我问他对彭布列顿大学这儿的审美干扰镜提案怎么看。他说他不清楚这场争论究竟是怎么回事,接着我告诉他我已经关闭了审美干扰镜,现在我是多么开心,还说他也应该试一试,这样就可以判断是有审美干扰镜好还是没有好。他说有道理。我对这件事并不抱多大希望,不过还是感到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