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心悦目:审美干扰镜提案风波纪实(第9/11页)

我很羡慕发起这个提案的学生们。他们的理想主义令我感到振奋,不过我对他们的目标却抱着复杂的感情。

和所有我的同龄人一样,我已经安于时间对我外表的销蚀。要适应可不容易,但我已经到了对自己的相貌乐天知命的人生阶段。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我对一个清一色安有审美干扰镜的群体究竟是什么样感到好奇。也许当一个年轻女人走进屋子的时候,不会令一个像我这把年纪的女人黯然失色吧。

然而,我在年轻的时候,想不想安审美干扰镜呢?我不知道。那样做肯定可以使我对自己渐渐变得人老珠黄少感到一些悲哀。不过,我年轻的时候,对自己的相貌还是挺满意的,并不想改变。我不敢肯定,随着年龄增长,是否真的会有这样一个人生阶段:觉得这么做对我来说收获大于代价。

还有这些学生,他们也许永远不会失去青春的美。随着基因治疗的出现,他们很可能还可以保持几十年的青春容貌,甚至永葆青春。也许他们永远不需要像我这样进行调整。但是,一想到他们也许会自愿放弃青春的欢乐,就令人感到可怕。有时候,我真想摇着他们的肩膀说:“别这样!难道你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拥有的东西吗?”

我始终喜欢年轻人坚持为自己的信念而战斗。有句老生常谈,说什么青春在年轻人身上白白浪费了,我之所以从来就不真正相信,原因就在这里。然而,这个提案将使那句老生常谈变成现实,我讨厌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约瑟夫·魏因加藤:

我试过审美干扰镜一天;在有限的时间里我尝试过各种各样的审美干扰。大多数神经病学家都要尝试,以便更好地了解情况,获得与病人相同的感受。但如果不是为了了解病人,我是不会长期安审美干扰镜的。

审美干扰镜与凭直觉对人进行体检的能力之间存在轻微的相互作用。审美干扰镜当然不会使你辨认不出一个人的肤色之类的东西。安有审美干扰镜的人完全能够和常人一样辨认病状,只需要普通的识别能力就能做得很好。然而,医生诊断病人,需要对十分微妙的症状保持敏感。有时候你是凭直觉诊断病情,在这种情况下,审美干扰镜就会成为障碍。

当然,如果我声称职业需要是我不安审美干扰镜的唯一原因,那我就言不由衷了。更切合实际的问题是,如果我只做实验室研究,不接触病人,我会选择审美干扰镜吗?对此,我的答案仍然是否定的。和许多人一样,我也欣赏漂亮的面孔,但我觉得自己很成熟,不会让漂亮的面孔影响我的判断。

塔玛娜·莱昂斯:

我简直不敢相信,加雷特居然重新打开了审美干扰镜。昨天晚上我们通了电话,只是闲聊。我问他是否想转入视频。他说了句“好吧”,于是我们转入了视频。接着我意识到他瞧我的方式和以前不一样,于是我问他一切都好吧,这时他才告诉我他重新打开了审美干扰镜。

他说之所以要打开,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相貌不满意。我问他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风凉话,但他不应该理睬他们。他说不是这么回事,只是在照镜子的时候,他对镜子里自己的形象感觉不好。于是我说:“你说什么呀,你看起来挺酷的。”我劝他再等一等,说了些先不要打开审美干扰镜,多等一段时间,然后再作决定也不迟之类的话。加雷特说他要想一想,但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办。

随后,我回想起我对他说的话。我对他说那些话是因为我不喜欢审美干扰镜,还是因为我希望他看见我的真实容貌?我说,我当然喜欢他看我时的神情,而且我希望这会通向新的天地,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我是出尔反尔,对吗?如果我一直赞同审美干扰镜,而在加雷特的事情上就搞例外,那还有话可说。但我是反对审美干扰镜的呀,所以情况并不是这样的。

喔,我在骗谁呢?我想让加雷特关闭审美干扰镜,是为我自己的利益着想,而不是因为我反对审美干扰镜。再说,我并不坚决反对审美干扰镜,只是反对把审美干扰镜当作要求来执行。我可不想由别人来做主决定审美干扰镜是否适合我,包括我的父母,以及任何学生组织。但是,如果有人自愿安审美干扰镜,不管怎样,都很好。所以,我应该让加雷特自己作决定,这我知道。

真叫人失望。我是说,我想出了整个计划,希望加雷特发现我的魅力不可抗拒,然后意识到他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到头来我却失望了,就是这么回事。

选举前一天玛丽亚·德苏扎的演讲:

我们已经到了可以开始调整我们思想的阶段了。问题是何时才是我们这样做的适当时机?我们不应该自动认为自然的就是最好的,也不应该想当然地认为我们可以改善自然。我们应该自己决定要看重哪些品质,以及获得这些品质的最佳途径是什么。

我要说,外表美这东西我们不再需要了。

审美干扰镜并不意味着你永远看不见美丽的人了。当你看见真诚的微笑时,你就看见了美。当你看见勇敢或者慷慨的行为时,你就看见了美。最重要的是,当你望着自己的心上人时,你就看见了美。审美干扰镜要做的是让你不被表面的东西蒙住眼睛。真正的美是你用一双充满爱的眼睛所看见的东西,是一切都遮蔽不了的东西。

选举前一天“支持合乎伦理医药人民组织”发言人丽贝卡·博耶的电视演讲:

也许你们能够人为创造一个清一色的审美干扰镜社会,但在现实生活中,你们绝不可能得到百分之百的服从。这就是审美干扰镜的软肋。如果每个人都安有审美干扰镜,那它当然奏效,但如果哪怕只有一个人没有安审美干扰镜,那么这个人就会占其他人的便宜。

总会有人不安审美干扰镜,这你们是知道的。想一想这些人能够做些什么吧。经理可以提拔相貌标致的雇员,降职相貌丑陋的雇员,但你们却注意不到。教师可以奖励长得漂亮的学生,惩罚长得丑陋的学生,但你们却看不出来。你们所讨厌的一切歧视都可能发生,但你们甚至都意识不到。

当然,这些事情也可能不会发生。但如果人们始终值得信赖,不会做错事,那就不会有人建议使用审美干扰镜了。事实上,有上述倾向的人一旦不必冒被抓住的风险,就很可能变本加厉。

如果你们对相貌歧视之类感到愤慨,那又怎么能够去安审美干扰镜呢?需要有人站出来立即制止这种行为,而你们正好可以担当此任。但如果你们安上审美干扰镜,就识别不了这种行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