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黄金时代(第10/19页)
剩下的只有扬。乔治好奇他到底如何看待自己姐夫的乖张之举。这位年轻的工程师一个问题也没问,对任何答案都不表惊奇。他似乎一直在研究盘子的运动,把它当成了一种科学现象。
鲁珀特从昏昏欲睡中强打精神。
“我们再问一个问题吧,”他说,“然后我们就结束。你怎么样,扬?你还什么都没问呢。”
奇怪,扬毫不含糊,好像早就想好要说什么,一直在等待机会似的。他又瞧一眼冷漠的大块头拉沙维拉克,然后用清晰、坚定的声音说:“超主的太阳是哪一颗恒星?”
鲁珀特惊讶地吹了一声口哨。玛娅和本尼毫无反应。简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拉沙维拉克朝前俯下身子,越过鲁珀特的肩膀看着这圈人。
盘子动了起来。
它再次静止下来后,大家停顿了片刻,然后露丝迷惑地问道:“NGS 549672是什么意思?”
她刚说完,就听见乔治急急地叫道:“快过来帮我一把,简晕倒了。”
09
“至于这个博伊斯,”卡列伦说,“有关他的一切都告诉我。”
当然,监理人实际上说的不是这些词句,表达的内容也更为微妙。人类可能听到简短而急促变换的音调,就像莫尔斯电码发报机那种连续快速的声音。虽然人们记录下不少超主的语言样本,但它实在太过复杂,无法分析。即使有哪位翻译掌握了语言基础,也会因为它的语速太快,无法跟上超主的谈话。
地球监理人背对拉沙维拉克站着,眺望大峡谷那五彩缤纷的沟壑。十公里外,沟壑的侧壁攫住了阳光的所有能量,丝毫不受距离的阻碍。卡列伦站在高坡的边沿,几百米下的阴影中,一列骡车队蜿蜒而行,缓慢朝深谷挺进。卡列伦觉得奇怪,竟然有这么多人执著于这种原始的方式,他们本可以舒舒服服地在转眼之间抵达谷底,却宁愿沿着那些危险的车辙上下颠簸。
卡列伦做了一个不易察觉的手势。巨大的全景画淡出视线,只留下一片幽暗的虚空。办公室里的一切,以及监理人职位的繁杂公务又回到了他身边。
“鲁珀特・博伊斯个性有些古怪,”拉沙维拉克回答,“职业上,他负责动物福利,管理非洲主要保护区一个重点地段,他很有效率,也喜欢自己工作。因为他要照看几千平方公里,我便从我们批准出借的十五个全景观察仪里拿了一个给他,当然带了安全防护。捎带一句,他拿的那台是唯一带有全尺寸投影功能的。他陈述的理由很充足,我们就给他了。”
“他的理由是什么?”
“他想在各种野生动物面前展示自己,让它们习惯他,等他真的出现时就不会攻击他了。这种假设用在凭眼睛看而不是闻气味的动物上很管用,尽管他最终还是会给咬死。当然,我们还有别的理由。”
“让他更加合作?”
“正是。我原来接触他是因为他拥有地球上最好的超心理学图书馆。他礼貌而坚决地回绝了我的借书请求,所以我不得不造访他。我现在读完了他的一半藏书,这实在是一种煎熬。”
“这我相信,”卡列伦冷淡地说,“你从那堆垃圾里发现了什么?”
“有发现。有十一个局部突破,还有二十七个有望突破。那些材料经过了精挑细选,不过,不能用于取样目的。证据混入了神秘主义的空想,那或许是人类头脑产生的最异常的东西。”
“博伊斯对待这些事的态度呢?”
“他看上去思想开放,抱怀疑态度,但很显然,若不是他潜意识里相信这一套,他不会在这上面花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我对此提出质疑,他承认也许我说得对。他希望找到一些有说服力的证据,因此一直在做那些实验,尽管他假装是在做游戏。”
“你能肯定他没有怀疑你的兴趣不仅仅是学术性的?”
“相当肯定。这个博伊斯在很多方面都很愚钝,头脑很简单。他专门找上这个领域来研究,实在可悲。对他用不着采取什么特殊措施。”
“知道了。那个昏倒的女孩是怎么回事?”
“这算是整个事情最有趣的地方。很清楚,简・莫瑞尔是传递信息的通道,但她二十六岁,就我们以前的经验而论,她作为最佳联系人来说年龄太大了,联系人应该是离她很近的人。结论很明显。我们不能再等很多年了。我们该把她移到紫色那一类。她可以成为活着的地球人中最重要的人物。”
“我会做这件事的。那个问问题的年轻人呢?是出于好奇随意问的,还是另有动机?”
“他是偶然到那儿的。他的姐姐刚嫁给了鲁珀特・博伊斯。他以前从未见过那些客人。我认为他的问题不是有所预谋的,可能是因为当时的情形很特殊,也许是因为我在场。考虑这些因素,他提这个问题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他最大的兴趣是航天学,又是开普敦大学太空旅行小组的秘书,显然要把这个领域当成终身事业。”
“他的事业会很有趣的。话说回来,你认为他会采取什么行动?我们该如何应对?”
“他无疑会尽快去核实,但他没办法证实那些信息是否准确,而且因为消息的来源很特殊,他也不可能拿去发表。就算他这么做了,会有任何影响吗?”
“我要权衡一下两方面的情况,”卡列伦回答,“我们所受的指令要求不能暴露我们的星球,但他就算知道了也没法用来做什么不利于我们的事。”
“我同意。罗德里克斯会掌握些半真半假的消息,没有什么实际价值。”
“看来是这样,”卡列伦说,“不过我们还是不要这么肯定。人类非常聪明,常常还很执著。低估他们就会有危险,况且,监视罗德里克斯先生的研究事业也该很有意思。我要再考虑考虑。”
鲁珀特・博伊斯并没有真正彻底地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客人走后,他变得比平常沉静了许多,规规矩矩地将桌子挪回墙角。脑子里的酒精像一层薄雾,让他无法对发生的一切做任何细致的分析,就连实际发生的情况也变得有点儿模糊了。他迷迷糊糊地觉得发生了一件难以捉摸的重要事件,不知该不该跟拉沙维拉克讨论一下。再一想,他觉得那样做不太老练。总归是他的小舅子惹出的麻烦,他对扬感到有些恼火。可这是扬的错吗?是哪一个人的错吗?一想到终究是他的实验,鲁珀特不免有些自责。他决定忘掉整件事,好在他说忘也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