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离歌别宴 (〇一)(第4/4页)
她悄声捉裙过去,垫着脚走到他肩后,冷不防在他臂膀旁一歪脑袋,见他没在打瞌睡,才缓缓挺直了腰,转到跟前去,“看你没耍滑头的份上,就免了这罚吧。”
良恭汗淋淋的眼睛睇她一下,刚要挪动,腿却有些站麻了,一时不大动得。
妙真微微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又没说。恰是此刻,安阆在东厢听见她回来,为避嫌疑,转出廊下。
撞见良恭这情形,他走去搭了把手搀扶,就近将良恭搀进正屋,“站了这大半日,腿早站麻了。先坐着缓缓。”
妙真因见他是从东厢里出来的,心里猜到些,故意笑嘻嘻问:“表哥和白池在屋里吃茶呀?”
安阆避开白池不提,“我方才去瞧了下林妈妈。听说她这一向身子不好。从前到你家来,总受她老人家照料,理应过去瞧瞧。不想她不在家,就在那屋里讨了杯茶吃。”
谁知他到底是去瞧谁呢?妙真不欲计较,将下巴点点,“表哥最是个念旧情的人。”
说话的功夫,良恭已在下首椅上坐下,任他们二人说话,他只抻长了一条腿搓他的膝,也不搭腔。
妙真刚好了一点的心情蓦地又变坏。眼前这一个,背着她与别的女人眉来眼去;椅上那一个则是对她一贯的漫不经心。
她受了莫大的侮辱一般,陡地冷眼把桌子一拍,“谁许你坐了?没规矩,看见表哥在这里,还不快倒茶?”
良恭也摸不清这脾气是冲他还是冲安阆,睃他二人一眼,拖着还没缓过劲的小腿颤颤巍巍走去桌上倒茶。
安阆看不过眼,回身向妙真作揖,“大妹妹不必客气了,我这会正要走。”语毕果然拔腿便走,毫不迟疑。
妙真乍有一口气堵上来。不为别的,他到这院里来,在东厢坐了半晌,在正屋里倒是片刻也坐不住,简直有些主次不分。
可她不能追也不能留,多一句过问的话都有伤她的自尊,只能冷眼望着他走。望得呆了,只觉门外的残阳如火,将她经营多年的骄傲险些烧成了灰。
眼前光线一暗,良恭已立在身前,将茶搁在桌上,噙着一点笑意,“先吃杯凉茶消消火。”
这话似有些宽慰的意思。妙真怕被人看穿,忙把腰杆挺直了,“我有什么火?”
他两边嘴角向下撇着,眼睛却在笑,一副淡淡然的表情,“你不是说过,你生来是千金小姐,注定要给人家做正头太太的,谁都不能越过你。宰相肚里能撑船,何必生气。”
妙真仰起眼,觉得他是在嘲笑,况且话也没说到点子上。她可不单是生安阆的气,更是生他的气,他却没事人似的,还以为不与他相干。
火气愈发上来了,她便将茶汤一下泼在他脸上,手垂下来,看着他淋淋漓漓的脸,自己也有些无措惊惶。
良恭却只是抬手将脸抹一把,笑意变幻出一缕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