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抗争(第2/6页)
潘洁烦躁地问:“你怎么那么多朋友呢!东家长西家短的,你干脆当侦探去得了!”
想到这里,田秋子猛地直起身,不顾形象地爬过去,从泰迪怀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喂,陈总吗?怎么又加班哪!注意身体啊!嗯嗯,是,谢谢……对了,上次您让我找一下举报韩主任的那个人是谁,我好像听到点风声。您要方便,明天见面聊?现在?您开玩笑?嗯,明天见!”
“我还真有一哥们,是侦探!相当牛的!”钟天明兴奋起来,“那个著名狗仔都拍不到的东西,找我哥们想办法,就给整出来了!人特专业,就要钱不要名。到现在都没人知道。”
良久,田秋子突兀地一笑,伸出细长的手指,虚空中点了点,笑着说:“就不告诉你,看你怎么办!”收回手指,抬起头,表情又变得有些伤感。抬头看着打着背光灯的天花板,喃喃自语:“我连他都要算计吗?不,这不是算计。我要让你知道,你离不开我!”
“没人知道,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人!”
田秋子深吸一口气,随手拿起移动小桌上的红酒杯,轻轻啜了一口。对着手机发呆,直到屏幕突然黑了,她才如梦初醒。犹豫了一下,把刚刚键入的话删掉。一甩手,手机落入身边一只米色穿粉裙的大泰迪的怀里。田秋子躺到另一侧深咖色穿着深蓝色夹克的深棕大泰迪的怀里,歪着头看那只米色泰迪怀里的手机,好像那里过一会儿就能开出花来!
“我这不是和他哥们儿吗!”钟天明挠头,“对了,他和宁悦居然是初中同学。”
田秋子停住。胡成不是那种随时看手机的人。如果他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已经从别人那里知道了,他会怎么责备自己呢?和胡成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就越发现胡成是个不容易满足的人。无论你做什么,他总能挑出错误来。连他自己睡觉落枕了,都会埋怨你买的枕头不对!而且,越是亲近的人他越是挑剔,反倒那些跟他不太亲近的人,他不仅宽容而且非常重视人家的意见。绝对点说,胡成是那种把陌生人当成祖宗供着,把亲近的人当成敌人压着的人。
潘洁忽然开始打量钟天明,“我怎么觉得你也很关心宁悦啊?这说来说去,怎么都绕着她讲?”潘洁忽然扭头去问在一边打游戏的钱律师,“钱律,来,说说,你有啥宁悦的消息?”
“宁悦要求以外包的方式留下,公司已经同……”
“宁悦?宁悦是谁?”沉浸在消消乐中的钱律师茫然地回了一句。
田秋子出神地想着。若她是宁悦,也许会更激烈!想得太投入,连胡成打电话说晚上留在公司加班不回来了,也只是微微遗憾了一下,没有多留恋。最重要的是,田秋子漏掉了宁悦留下的消息——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胡成,宁悦以外包的方式留住了那份工作。等她想起来,胡成的电话已经挂掉。拿起手机,漫不经心地敲着:
潘洁瞪着钟天明,一副“你老实交代”的表情。
田秋子出神地想着。当田秋子这么想的时候,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胡成的情妇,而是一个纯粹的女人。她这么想着,站在一个女人的立场,回望千疮百孔的婚姻,摇摇欲坠的现实,留下似乎是唯一的选择。不,应该是救赎吧?
钟天明讪讪地说:“我这不是看你挺关心的,所以就到处问了问……”
宁悦,为什么一定要留住这份工作呢?
“我的事不用你管!”潘洁硬邦邦地甩了一句,转身出去了。
田秋子甚至想起了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潘洁心情烦躁,先去楼下咖啡厅里买了杯咖啡。端着上来,走到办公室门口又不想进去,犹豫了一下,直奔烟民集中的天台。虽然她不抽烟,但是想着被烟熏一下,体验一下迷幻的感觉也不错。
可是今天,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田秋子先是一晒,觉得终究是家庭妇女,一点没有职场概念,自甘下贱!可回家一琢磨,却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自己本身的能力,再加上假手陈总所拥有的力量,把宁悦从现有的岗位赶走,绝对就像碾死一只蚂蚁!然而,错了。宁悦留下了。虽然很不体面,但再狼狈的留下也是留下。
半开放的天台上烟熏雾绕,潘洁进去就被呛了两口。她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跑过来当净化器,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发现靠外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宁悦在田秋子心里,一直就是蓬头垢面疲惫不堪的中年大妈形象。这样的形象,根本谈不上智商。即使被宁悦威胁过,也不过是一个粗暴无礼的狰狞样子。
她并不喜欢宁悦,在知道一些事情后甚至有点讨厌她。但是今天,鬼使神差地向她靠了过去。
“宁悦就像孩子的保姆,谁会爱一个保姆?”这可是胡成的原话。想到这里,田秋子心里安定了一下。
她听见宁悦在打电话:“这件事就拜托了,谢谢!哦,钟天明?我认识……没关系。不过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可见人言可畏……不不不,谢谢,不用查的。都是同事,这样做不好,谢谢,不用问他了。本来我的事也就是个笑话,能博大家一乐,也是价值所在。”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宁悦才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远方,对着电话说,“也许等到子渊不能在这个家得到爱的时候,我会带他离开。但是绝对不是现在。不管胡成爱不爱我,不管他的父母怎么对我,他们爱子渊,子渊也爱他们。他们是子渊的亲人,我不会因为自己而分开他们……将来,如果有一天,子渊觉得他们比我重要选择留下,我不会强求。”宁悦顿了顿,声音突然有些哽咽,“子渊是我的全部。就算这样是错的,也让我错到底吧。”
田秋子慵懒地躺着,眼前反复出现胡成离开的背影:“难道,他还有一点点爱宁悦?不会的。他只是爱那个小孩子罢了。”
宁悦收了电话,依旧静静地站着。潘洁慢慢后退,悄悄地离开了。
宁悦的消息自然到了她的手里,为了避免上一次的误会,她甚至答应了陈总的要求,牺牲了一顿晚餐。放在两天前,她都会在第一时间把这个事儿告诉胡成。可自从胡成摔门走人后,田秋子心里起了微妙的变化。看着胡成决然离去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才是宁悦!这个想法让她出了一身冷汗。
宁悦不离婚,居然是为了孩子!这么老土,这么陈旧,这么可笑而又可怜的答案,居然发生在她身边!都什么时代了,居然还有这样的女人,还是律师。
田秋子躺在贵妃榻上,虽然已经是春末夏初,膝盖以下依旧盖着一张纯羊绒的薄毯。两个大泰迪忠实地围着她,厚厚的毛茸茸的肩膀正好托住田秋子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