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抗争(第4/6页)
田秋环抱双肩,对着办公桌上的鲜花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在与宁悦的战斗中,无论如何,她都处于被动的下风的地位。而这并不是她的错——是宁悦死活不肯离婚的错!
宁悦耳朵嗡嗡作响,心口像被一个大锤一下一下擂着!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就算自己有什么意见,也不能现在去找人算账。即使胡子渊还是一个小孩,也有自尊。
田秋子浑然忘了,在她和宁悦之间划界限的,不是宁悦,而是胡成!而田秋子——没有一丝察觉,早就被胡成控制得死死的。
这时,胡子渊突然像想起了什么,怯怯地问:“妈妈,爷爷说这是我俩的秘密,不让我跟你讲!如果讲了,他就三天不让我玩游戏!”
这才是她处在下风的原因!
宁悦火冒三丈,几乎就要冲到外面找老头儿算账!
夜深了,胡成又没有回来。二老的房间关着房门,灯光从门缝下面透了出来。宁悦去客厅接水,听到房间里隐隐传来打电话的声音和婆婆高兴的大笑声。今天公公晚上有事留在老房子那边,只有婆婆自己在家。不过,看起来,她的心情一点不受“空房”的影响。胡成如果回不来,总会在父母睡觉前打个电话,聊一聊问一问。老太太不怕老头子出远门,就怕到点接不到儿子电话。
“我说,爸爸有钱,能给我买个妈妈吗?爷爷说能,能给我买个更漂亮更温柔的妈妈,还能全天陪着我。我说我不要,我只要我现在的妈妈。爷爷就生气了,说妈妈没钱。如果我选了妈妈,爸爸不会给妈妈一分钱!”
在做人子女这方面,胡成其实做得很好。他是一个好儿子好父亲,毋庸置疑。
“嗯,然后呢?”
宁悦顿了一下,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胡子渊正趴在地上画画,看到宁悦进来,便嚷嚷着妈妈帮帮忙。
胡子渊似乎很享受贴在宁悦胸口的感觉,脸蹭了蹭,才说:“他说,爸爸有钱,可以给我买很多玩具和书,还能让我上好学校住大房子。我说,妈妈也有啊。爷爷说妈妈没有工作,挣不到钱。如果我跟了妈妈,就只能喝西北风,住破房子,上烂学校,将来都没有出息呢!爷爷说,选爸爸才是聪明的孩子该做的。”
宁悦也坐到地上,放下一天的心事,专心地和孩子玩起来。
宁悦深吸了一口气,本想轻轻搂搂他,揽到怀里才发现用了好大的力气,松了松力道才说:“谢谢!不管宝宝怎么选,妈妈都会爱你的。后来呢?”
夜色愈发浓重,时间无声地过去。城市里层层叠叠的高楼,缀满了家家户户的灯,然后又一一灭去,渐渐归于黑暗。
胡子渊等了一会儿,疑惑地抬起头,小手伸出来,手掌贴着宁悦的脸颊,认真地说:“我才不要!我选妈妈!爷爷才错了!”
宁悦长长吁了口气,看了一下床头的表,已经十点半了。满腹心事,一堆要计划的安排,都要等到胡子渊睡去才能做。可是胡子渊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好不容易上床,讲完故事等着他睡着,他却又哼哼唧唧地唱起歌来!
宁悦心里“咯噔”一下。
宁悦的拳头都握起来了,死死地摁在身侧没有举起来。心里烦躁的后背一层一层出汗,接连几个深呼吸都压不住想吼他一嗓子。
胡子渊说:“爷爷让我在你和爸爸之间选一个,我说选妈妈,他说错了,应该选爸爸!”
“妈妈,我睡不着怎么办呀?”
“哦!”宁悦抬了抬手臂,让孩子几乎与自己平视,口气如常地问,“不喜欢爷爷什么呢?”
“啊呀,妈妈,我一点也不想睡!”
或许是头皮的按摩放松了胡子渊,又或者是愉悦了他,原本抬起的小肩膀微微向下沉了沉,宁悦感到手臂上的压力变重了。然后胡子渊转过头,依旧躺在宁悦的臂弯里,抬起眼皮,瞪大了眼睛,向上看着宁悦,认真地说:“我不喜欢爷爷!”说完小嘴一噘,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
胡子渊跳着翻身时,全身砸在床上。小小一张床,宁悦被颠得晃悠了又晃悠,连带着那压抑着的不耐烦也跟着往嘴边跑……
胡子渊低下头,宁悦的眼前是一个小小的头顶的形状。额前宽宽,后脑勺圆圆。伸出手,在孩子的头顶按照一定的方向摩挲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硬变黑的头发已经取代了软软的黄黄的胎毛,但是形状还是原来的形状呢!这个“原来”,几乎可以追溯到他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第一次从B超的影像上看到完整的胡子渊,那个动态的小人儿的头,就已经是这个形状了!
“妈妈,你睡了吗?”
宁悦狐疑,问道:“你怎么不和爷爷玩儿了?”
不理他,不理他,千万不要张嘴!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小时候是如何渴望妈妈下班的。那时候,妈妈特别忙,下班后要做饭要收拾家里,只能在进门的时候轻轻地拥她一下。仅此一下,宁悦已知那其中的温暖。所以,当胡子渊黏上来时,她没有推开。然而,胡子渊的反应不太对。应该不仅仅是想自己吧?
宁悦满心都是这样的告诫,眼睛闭得紧紧的,嘴巴更是动都不敢动。
“没让你睡觉啊!妈妈真的累了,抱不动了。这个姿势可以歇一歇手臂!”宁悦没有强迫胡子渊必须离开自己。
没得到回应的胡子渊不甘心地又打了几个滚,自己玩去了,慢慢地动作小了,安静了……小呼噜响起来了。
胡子渊很排斥这样的姿势:“妈妈!我不想睡觉!”
宁悦听到呼噜放松了没有三秒钟,立刻忧心起来:“不会是腺样体肥大吧?不然怎么这么小的孩子打呼噜呢?或者太胖了?会不会积食了?”
秦灿沉浸在回忆里不能自拔的时候,胡子渊正黏在宁悦身上,坚决不肯下来。宁悦已经抱了两个小时,手臂酸麻。她坐在床边,把孩子放在两腿间,抬高手臂托着他的头,另一条手臂则放松环抱着他。
所有的女人在成了妈妈以后,都变成半瓶子醋医生,宁悦也不例外。她忧心忡忡地摸摸孩子的额头,又揉了揉肚子,才回到书房。门是不敢关的,她要时刻听着隔壁卧室的动静。尽管有床栏挡着,胡子渊也干过睡着觉自己翻过床栏,摔倒地下的奇葩事。
夜深了,摩天大楼里灯火通明。抬头望去,一面面宽大的落地窗变成一扇扇小格子。大楼里的人像乐高世界里的玩偶,在窗户后面活动着。没人注意,有一扇窗户前站了一个人。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站着,好像在和时间较劲……
宁悦打开手机,翻出一张图片,是一个女人的照片。眉眼间自带忧愁,天然一股风流情态。女人身边依偎着一个十三四的小女孩,模样相似,一看就是母女。但要论起来:女儿更显清丽秀美,妈妈胜在气韵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