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第6/7页)

玉墨不解地看着两眼仇恨的书娟。

法比从屋里跑出来:都住手!

女学生甲仍然揪着豆蔻的头发不放。

法比一面向纠缠不清的女学生甲和豆蔻走去,一面压低声音呵斥。

法比:(压低声) 英格曼神父咳了一夜都没有睡着,天快亮才睡的,一早你们就在这里闹!(指着玉墨她们) 她们这样的女人就算了,我不多计较,你们也跟她们学得这样野?!

玉墨冷冷地看着法比。

所有女学生都停止了动作和话语,女人们也静下来。豆蔻捡起地上那一撮被薅下来的头发,又摸摸头上落的一小片秃瘢。

豆蔻:哼,老娘我禁打得很,从小就挨打,鸡毛掸子在我身上打断过几根,怕你们那些嫩手嫩脚?十几个人打我一个,有什么种?

徐小愚:你个冬瓜,是谁的老娘?!

法比:(制止) 哎!听听,这是什么话?(他指着女人们) 你们自己带了行李来也就罢了,把你们那些脏话也带进来!

玉墨的目光变得冰冷,直直地看着法比。法比赶紧把目光转向女学生们。刚才的斗殴似乎是一场大运动量的体力活,她们个个满头大汗,喘气急促。

法比:好啊!学好一辈子都不够,一天就能变成野人!打出一身大汗,是不?打这一架好贵呀,晓得吗?至少打出去四个洋山芋,半杯水。这会儿在南京一个大洋都买不来四个洋山芋!我们本来就缺粮缺水,你们再打两架,上月吃的牛奶面包都打出去了!

法比跟玉墨烦躁地挥了挥手,意思是叫她把女人们都带走。

玉墨狠狠回敬法比一眼,示威似的:我们走!

教堂/地窖/帘子内侧 日/内

王浦生慢慢睁开眼睛,慢慢看着周围,又看看自己身上盖的花花绿绿的几件绸缎面子的女人棉袍。一切都恍若隔世。

李全有:醒了?

戴涛一回头,看见王浦生正吃力地支起上半身。

李全有架着双拐挪到王浦生身边,嘿嘿地笑了:你大爷说对了吧?你是属猫的,九条命!

戴涛:(也挪过来) 你还有个大爷?

李全有:(指着自己,笑着) 他大爷在这儿,昨天在刑场上认的。有个亲戚,死了也不做孤魂野鬼,是不是?

戴涛也笑了。

玉墨:(画外音) 老总们,给你们送点水过来,方便吗?

一道亮光从戴涛疲惫的脸上掠过。

戴涛:恭迎大驾。

玉墨端着一个缸子,撩开帘子,走过来,向戴涛妩媚地一笑:就这点水,你们匀着喝。(她转向浦生) 还记得我吧?

浦生瞪着她。

闪回:防空洞里,玉墨抱住王小妹。

王浦生:(惊喜地) 我小妹呢?

玉墨跟戴涛飞快地交流了一个眼神。

玉墨:还好……

王浦生:她在哪里?

玉墨:(下巴指指帘子) 就在那边……(为难地一笑) 你先养伤,等过几天你伤好点,再看她……

王浦生:(不可思议地) 小妹就在那边?

玉墨点点头。戴涛始终在注视玉墨,目光里含着情愫。

浦生咧开绽裂着若干血口子的嘴唇,笑了。

李全有掏出烟斗,发现烟袋空了,丧气地扔下烟斗。

玉墨:(把水端到浦生面前) 来,喝点水。(微微一笑) 那天在防空洞里,你出去给小妹找水,一去就去了四天。

浦生突然扬起脖子,欢叫起来:小妹!……小妹!……

教堂/地窖/帘子外侧 日/内

女人们在打麻将,篦头发,做针线,听见浦生的叫声都停下来,向王小妹的铺位上注视。

王浦生:(画外音) 小妹!

小妹嘴里发出微弱的声响,胳膊向上抬了抬。

玉墨从帘子那边过来,来到王小妹的铺边上坐下。

所有女人都围拢过来,惊喜地看着小妹的反应。

帘子撩开了,王浦生被戴涛架着,看着躺在女人们中间的小妹。

王小妹吃力地睁开眼睛,迷乱地在所有脸上寻找。

女人们给浦生让路,戴涛架着浦生慢慢落座在小妹旁边。

王浦生:小妹……

小妹的目光停在浦生的脸上,嘴角微弱地向上一翘,似乎努力在堆起笑容,但还是失败了。

浦生的眼泪流出来,用拳头使劲擦着。

小妹的眼神像冬天的阳光一样无力而涣散。

浦生伸手到自己浸透血的棉衣内,从贴身的衬衫口袋里掏出一个糖果,包在外面的玻璃纸已经看不出原先的颜色和图案,像是被血涂了一层紫红的油漆。

浦生试图剥开糖纸,但干了的血把它粘住了,他只得用牙齿咬,撕碎玻璃纸。

特写:浦生的手撕碎的玻璃纸里剥出一块染透血的牛奶软糖。

浦生把糖果递到妹妹嘴边。

玉墨站起身,转过背,戴涛的目光追随她,见她在擦眼睛。

图书室 日/内

法比踩在木梯上,搜寻着书架高层的书。

陈乔治推开门。

陈乔治:法比!你在干什么?

法比:你看我在干什么?找书。

陈乔治:你读书?

法比:你不要变着法子骂我!小不是东西的!我给英格曼神父找书!

陈乔治:(诡笑) 我说呢。

法比:什么事?

陈乔治:什么什么事?

法比回过头,瞪着他。

法比:没事你急吼吼地跑来找我?

陈乔治:(突然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哦,那个赵玉墨小姐找你有事。

法比一愣。然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册册老旧的、带烫金字迹的书籍上,他的心乱从眼睛里都透出来了。

法比:她找我什么事?

陈乔治:她问,你能不能见她一下。

法比视线里的烫金字母融化成一团雾。

法比:(虚弱地) 不见。

陈乔治:什么?

法比:(大声地,凶狠地) 不见!

陈乔治:她说有重要的事!

法比:这种女人,能有什么重要的事?!祸水!走到哪里,祸到哪里!什么时候都本性不改!

一本老旧的精装书掉在地上,陈乔治捡起它,莫名其妙地抬起头,看着法比。

陈乔治:不见就不见,你发什么火?

法比对着书喘粗气。书籍上,玉墨的美丽面影一闪,他使劲闭住眼睛,在睁开眼,又是玉墨幽怨的脸一闪,他再次紧闭眼睛:祸水!走到哪里,祸到哪里!不见,告诉她我不见……

玉墨交抱着双臂,斜靠着门框,听法比一口一个“祸水”地骂,冷冷一笑。

陈乔治发现了玉墨,想制止法比,法比却头也不回,抽出一本书,看看,又狠狠塞回去,再抽出下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