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取得政权的道路:一九二五-一九三一年(第9/13页)
勃鲁宁无法争取到国会中多数议员批准他的财政计划中的某些措施。他因此请求兴登堡援引宪法第四十八条,根据这一条规定的紧急权力由总统下令批准他的财政法案。议会的反应是通过了一项要求撤销总统命令的决议。于是正当经济危机迫切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政府的时候,议会制政府却垮台了。为了找出一条摆脱困境的出路,勃鲁宁在一九三○年七月要求总统解散国会,在九月十四日举行新的选举。勃鲁宁怎么会指望在新的选举后可以在国会中得到稳定的多数,这个问题一直没有找到解答。可是希特勒却认识到,他自己的机会出乎意料地提早出现了。
苦难深重的人民要求摆脱他们的困境。千百万失业者要求工作机会。小店主要求得到帮助。上次选举后达到投票年龄的四百万左右的青年人要求至少有个能谋得生活温饱的前途。希特勒在一次旋风式的竞选运动中向这些千百万处境困难、心怀不满的人们提出的保证,在他们看来似乎给他们带来了某种程度的希望。他如果上台,将使德国恢复强大,拒付赔款,撕毁凡尔赛和约,肃清贪污,迫使金融巨头就范(特别是如果他们是犹太人的话),一定要做到使每个德国人都有工作和面包。那些绝望饥饿的人不仅希望得到救济,而且也希望得到新的信仰和新的神祗,对于他们来说,这种保证不是没有效力的。
希特勒抱的希望虽然已经够大的了,但是一九三○年九月十四日晚上揭晓的选举结果,却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两年前,他的党得了八十一万张选票,十二个国会议席。这一次,他原来打算选票会增加三倍,议席搞到五十个,但是在这一天,纳粹党所得的选票增加到了六百四十万九千六百张,可以取得国会中一百零七个席位。这样它就从国会中位居第九的最小党一跃而为第二大党。
在另外一个极端,共产党得票也增加了,从一九二八年的三百二十六万五千张选票增加到四百五十九万二千票,国会议席从五十四席增加到七十七席。温和的中产阶级政党,除了天主教中央党以外,丧失了一百多万张选票,社会民主党也是如此,虽然选民总数增加了四百万。休根堡的右翼民族党的票数从四百万降到二百万。很明显,纳粹党从其他中产阶级政党那里夺过来数百万拥护者。同样明显的是,从此以后,勃鲁宁——或其他任何人——要在国会中取得稳定多数比以前更加困难了。但是没有稳定多数,共和国怎么能够存在下去呢?
这是在一九三○年选举以后国家的两大支柱——陆军和大工业家金融家集团——越来越关心的一个问题。这两大支柱的领袖从来没有真正接受过共和国,除非是把它当作德国历史上一种暂时的不幸现象。在选举胜利的鼓舞下,希特勒开始转移注意力来争取这两个有势力的集团。我们已经知道,早在维也纳的时候,他从卡尔·卢格市长的政治手腕中,知道了把「有势力的、地位确立不移的机构」争取过来的重要性。
一年以前,在一九二九年三月十五日,希特勒在慕尼黑发表过一篇演讲,要求陆军重新考虑它敌视国家社会主义运动和支持共和国的态度。
从事破坏的政党是没有前途的,拥有人民的力量、准备而且愿意同陆军联合起来以便有朝一日协助陆军保卫人民利益的政党才有前途。而在另一方面,我们至今仍看到我国陆军的军官还在煞费苦心地考虑能与社会民主主义合作到什么程度。可是,亲爱的先生们,难道你们真的相信,你们同那个以促使陆军赖以存在的一切基础归于解体为宗旨的哲学有任何共同之处吗?
这是想要争取陆军军官支持的一种巧妙的呼吁,他们大多数人都相信,而且希特勒现在也第一百次重复指出:他们现在所支持的、而且对军官阶层及其所代表的一切都毫无感情的共和国在背后戳了陆军一剑,把陆军出卖了。接着他用一种对于他将来要做的事情有预言性的话,警告军官们,如果马克思主义者胜过了纳粹党人,他们会有什么下场。他说,一旦发生这种情况,
对于德国陆军,你们就可以写下:「德国陆军的末日」。因为到了那时,先生们,你们就必须成为政治工具——你们到了那时可能成为那个政权和政治委员的刽子手,如果你们不听话,你们的妻儿将被囚禁。如果你们仍不听话,你们就会被一脚踢开,也许站在墙前就刑——
听到这场演讲的人比较少,但是为了要在陆军人士之间广为宣传这篇演讲,《人民观察家报》发行了专门供陆军阅读的特刊,逐字逐句地刊登了这篇演讲。纳粹党最近发行的一家军事月刊《德国国防精神》还发表文章加以详细评述。
在一九二七年的时候,陆军曾经禁止征募纳粹党人参加十万人组成的国防军,甚至还禁止雇用纳粹党人在军火库、兵站中担任文职工作。但是到一九三○年年初,事情已经变得很明显,纳粹党的宣传在陆军里,特别是在年轻军官中间颇有进展,许多年轻军官不仅为希特勒的狂热的民族主义情绪所吸引,而且也为他所展示的前途所吸引,这个前途就是,陆军将恢复昔日的光荣和规模,那样,他们就有提升的前程,而在目前这样小的规模的一支陆军中,他们是没有这种指望的。
纳粹党打入各军种的情况日趋严重,终于使当时担任国防部长的格罗讷将军于一九三○年一月二十二日发布一项命令,其中提到七年前在啤酒馆政变前夕冯·西克特将军曾经对陆军发出过的一个类似的警告。他宣称,纳粹党一心想夺取政权。「他们因此讨好国防军。他们为了利用国防军来实现他们党的政治目标,企图哄我们(相信),只有国家社会党代表真正的民族力量。」他要求军人不问政治,超然于一切党争之外来「为国家服务」。
有些年轻的国防军军官却过问了政治——至少过问了纳粹党的政治。这一点不久就暴露出来,而且在德国引起了吵嚷,在军官团最高级军官中间引起了分歧,而在纳粹党的阵营中却引起了高兴。一九三○年春季,乌尔姆卫戍部队有三名年轻的尉官卢丁、施林格和温特被捕,因为他们在军队里宣传纳粹理论,企图劝诱其他军官答应:一旦发生纳粹党武装起事,他们不向起事者开枪。这后面一项罪名是叛国大罪,但是格罗讷将军不想把军队里有叛国行为这件事声张出去,企图把事情掩饰过去,他安排让被告在军事法庭上只受违犯军纪的审判。可是施林格中尉却满不在乎,他偷偷地向《人民观察家报》投了一篇煽动性的文章,使得格罗讷将军的打算落了空。一九三○年九月选举中纳粹党获得胜利后一星期,这三个尉官被解到莱比锡最高法院受叛国罪审判。他们的辩护律师中间有两个刚刚出名的纳粹律师汉斯·弗朗克和卡尔·沙克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