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通向慕尼黑的道路(第9/26页)

「谁要守不住这些工事,」希特勒咆哮说,「谁就是混蛋!」

虽然如此,除了亚当以外的将领们心中对这一点的怀疑还是与日俱增。九月三日,希特勒在伯格霍夫召见了最高统帅部和陆军总司令部的首脑凯特尔和勃劳希契。当时议定,各野战部队应当在九月二十八日在德捷边境沿线进入阵地,最高统帅部必须在九月二十七日中午知悉调日究竟是哪一天。希特勒对「绿色方案」,的作战计划还不满意,下令作了几处修改。据施蒙特少校所保存的有关这次会议的笔记,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至少勃劳希契——凯特尔已谄媚成性难为直言了——再次提出了如何固守西线的问题。希特勒骗他说,他已经下令加速建筑西线的工事了。

九月八日,海因里希·冯·施图尔纳格尔将军来见约德尔。后者在日记中记下了这位将军对西线军事态势的悲观看法。他们两个人都清楚,希特勒的情绪由于受到刚刚开幕的纽伦堡纳粹党大会的狂热气氛的鼓动而大为高涨,已决意进攻捷克斯洛伐克,而根本不顾法国是否干涉。连一向乐观的约德尔也说:「我必须承认,我也感到担心。」

第二天,九月九日,希特勒把凯特尔、勃劳希契和哈尔德召到纽伦堡举行会议。这次会议从晚上十点一直开到第二天早晨四点。据凯特尔后来对约德尔私下透露(约德尔后来把凯特尔的话写到了日记上),会上争论异乎寻常地激烈。哈尔德先前感到自己处境微妙,必须小心谨慎,因为身为要在希特勒下进攻令时举事推翻他的密谋的主角,却不得不十分详尽地解释参谋总部关于进攻捷克斯洛伐克的计划,后来他又感到十分难受,因为他眼看着希特勒把这一计划撕成粉碎,并且不但把他,而且还把勃劳希契痛骂一顿,骂他们胆小,骂他们在军事上无能。据约德尔在九月十三日的日记里写道,纽伦堡的这一场面和德国陆军首脑人物中的出现的「失败主义」使凯特尔感到「极度震惊」。

向元首提出了陆军总司令部方面存在着失败主义——凯特尔宣称他决不能容忍最高统帅部有任何军官再事批评埋怨,动摇犹豫,消极悲观——元首已经知道,陆军总司令(指勃劳希契)曾要所属将领支持他,来打开元首的眼界,让他看到他不顾一切希图一逞的冒险。他自己(指勃劳希契)已再也得不到元首的信任了。

因此纽伦堡的空气极为阴沉,全国都支持元首而唯独陆军高级将领却是例外,诚属不幸。

所有这一切都使少年气盛、自命不凡的约德尔大为扫兴,他已经把自己的前程完全寄托在希特勒身上了。

只有通过行动(这些将军们)才能光荣地弥补由于他们缺乏意志力量与服从精神所造成的损失。这是同一九一四年一样的问题。陆军方面抗命的例子只有一个,而这就是将军们的抗命。从根子上来说,这是由于他们骄傲自大。他们准也不相信,谁也不服从,因为他们不承认元首的天才。许多人仍然把他看成是世界大战中区区一个下士,不知道他是俸斯麦以后最伟大的政治家。

当时任陆军总司令部第一处处长并且参与哈尔德的密谋的冯·施图尔纳格尔将军在九月八日同约德尔谈话时,曾向最高统帅部要求书面保证,保证陆军总司令部能在五天以前得到希特勒进攻捷克的命令。约德尔答复说,由于气候难以预料,只能保证在两天以前给予通知。虽然如此,对于反叛分子来说,这也已经够了。

不过,他们还需要另外一种保证——说到最后,他们究竟能否假定,如果希特勒决意进攻捷克斯洛伐克的话,英国和法国一定会对德宣战。为此,他们决定派密使去伦敦,不但要弄清英国政府的意图,而且如果必要,还要影响英国政府的决策。为此目的,将告诉英国政府:希特勒已决定在秋季某一天进攻捷克,参谋总部是知悉这一日期的,也是反对此事的,如果英国能对希特勒坚决反对到底的话,参谋总部准备采取最有决定性的行动来防止此事。

第一个派出的密使是谍报局的奥斯特上校听选派的埃瓦尔德·冯·克莱施特。他在八月十八日到达伦敦,当时早已急干要把希特勒在捷克斯洛伐克所要的任何东西部给他的汉德逊大使,从柏林电告英国外交部,「在任何官方场合接待他(指克莱施特)都是不明智的」「。虽然如此,外交大臣的首席外交顾问、伦敦方面反对姑息希特勒的主要人物之一罗伯特·凡西塔待爵士,在克莱施特到达伦敦的当天下午就接见了他,而且当时仍然在野的温斯顿·丘吉尔也在第二天就接见了他。两个人都对来客的严肃和诚恳有极深的印象。克莱施特对他们讲了他受命要讲的活,强调希特勒已定好日子对捷克人发动侵略,大部分将领是反对他的,并且将有所行动,然而如果英国继续姑息希特勒的话,那就是拆他们的台。如果英国和法国肯公开宣布:一旦希特勒对捷发动进攻,它们决不袖手旁观,如果英国某些知名的政治家肯对德国发出严重的警告,指出纳粹侵略能造成的后果的话,那未,德国将领们就会起来制止希特勒。

丘吉尔写了一封振奋人心的信,让他带回德国去鼓励他的同事:

我确信德国陆军或空军大举越过捷克斯洛伐克边境将引起世界大战。我像一九一四年七月底一样确信,英国将同法国一起出兵——我祈求诸位,千万不要在这一点上有所误信——「

凡西培特对克莱施特的警告颇为重视,因此曾立即就此事向英国首相与外交大臣提出报告。而且张伯伦虽然在给哈利法克斯勋爵的信中说他倾向于「对他(指克菜施特)所说的话大打折扣」,他也还是说,「我不能肯定说我们不该有所行动」。他的行动就是在制造了一些空气以后,在八月二十八日把汉德逊大使召回伦敦「有所咨询」。

他指示他驻柏林的大使做两件事情:向希特勒提出严肃的警告,其次,秘密准备他同元首之间的「个人接触」。据汉德逊自己的说法,他劝首相放弃第一点要求。至于第二个要求,汉德逊求之不得,当然乐于遵命。这是走向慕尼黑,走向希特勒最大的不流血胜利的第一个步骤。

柏林的密谋分子没有看到张伯伦的这种转向,还想进一步对英国政府提出警告。八月二十一日奥斯特上校派了一个使者去告诉英国驻柏林的武官,希特勒想在九月底侵入捷克斯洛伐克,他告诉英国人:「如果外国能以强硬行动使希特勒于最后一刻宣布放弃其目前的打算的话,他在受到这一打击后必将垮台。同样,一旦发生战争,法国和英国如能立即干涉,也会使这个政权倒台。」尼维尔·汉德逊爵士尽责地把这一警告报告了伦敦,不过却把它说成是「显然是有偏向的,而且在很大程度上是宣传」。随着危机的越来越严重,这位温文尔雅的英国大使眼上的尘臀似乎也越来越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