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君幸食?为官三十载,终无汉禄可食(第3/4页)

“孤原本以为,你我相交相知二十载,孤是可以倾心托付的!”

“主公与臣都只是一厢情愿的去相信自己所愿,平乱锄奸,臣可与明公并肩,可封王拜相,恕臣不能与主公同行了……”

戏演到这里,那饰演的荀彧戏子深深扣首……

那饰演曹操的戏子则怔在当场,这一幕戏需要戏子表情的传递是极其复杂且传神的,是要把他们的心情传递给每一个观众的!

但……半年的排演,还是这支让官家“戏班”中的每一个“戏子”都发挥出了极致的演技。

任凭每一个观众都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荀彧这一拜的分量……

这是向曹操辞行,也是向曹操永诀,志向不同的诀别!

“哈哈……”曹操大笑,“好,好……令君爱重孤,孤怎能不知?如非令君爱重孤,那董承衣带诏?那伏完私养的死士,那天子屡次三番欲谋诛于孤?令君就一概不知,从未参与过么?他们就没有请令君参与过么?”

荀彧抬起头,直视曹操……直视这个他的主公,他的朋友,这一刻的荀彧每一寸骨骼都显出了苍老与疲惫。

曹操的声音还在继续,“令君就不想解释么?”

“臣知明公,明公也知臣,臣是明公信得过的谋士,可臣亦是汉臣,多的话……臣便不必多说了……”

说到这儿,荀彧转身离开了曹操的书房,曹操望眼欲穿的期待着什么,可最终这一份期待完全落空,荀彧没有回头!

这一幕也在荀彧踉跄走出王宫,虚弱的望向天戛然而止。

大幕缓缓落下……

可所有人尤是意犹未尽。

“接着演哪……”

“后来呢?”

“荀令君……后来如何?”

无数人大声呼喊,这些人有江夏人,有襄阳人,有荆南人……可喊得声音最大的,声音最齐的,眼眶中饱含热泪的却唯独许都人。

荀令君……一直是他们许都人信奉的神君哪!

他们仿佛……从荀彧与曹操的决裂中窥探到了什么,内心中更是怀揣着巨大的好奇感,无比渴望知道答案。

就在这时……

大幕虽然落下,却有荀彧那沙哑的声音传出。

这声音依旧是从戏台上,从那幕布后传出:

——“邺城的月夜,多好啊……不坐车了,走走吧!”

——“二十年来鞍马流离、案牍劳形,上一次这样安心看看月色,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让我再享受一刻吧!”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

当声音到这里时……

大幕再度拉开,这时……荀彧已经回了府,走进了卧房。

家仆忙上前点灯,“难得老爷今日回来安歇。”

荀彧心不在焉,抚过案上一卷卷书籍,带着留恋惋惜……

家仆张口说:“就在刚才魏公派人送来个食盒,小的不敢推迟,就替老爷收了……老爷现在要用么?”

荀彧的手停住了,眼神疑惑:“尊者赐,不敢辞,你做的很对,拿上来吧……”

于是……

就在所有人观众的目光下,一描着精美花纹的漆盘摆在荀彧的面前,上面三个字——“君幸食!”

荀彧迟疑了一下,那原本要伸向食盒的手不可遏制的颤抖了一下,他缓缓揭开食盒,盒内却是空的。

“哈哈……”荀彧突然大笑起来,他站起身来,大声道:“孟德,你我相识二十载,你知我,我还能不知你吗?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荀彧笑着放下盒子,感慨地自言自语,“我荀彧为官三十载,终无汉禄可食——”

说到这儿,荀彧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小的玉瓶,倒出一颗药丸,轻轻的笑了笑,将药丸服下……

而后,他点燃了一炉熏香,将三个最喜欢的香囊带在身上,他跌坐在床榻上,静静地用香薰薰着袖子……

这一刻,仿佛他一世的辉煌,一世的艰辛,都如这缭绕的香烟一般,散了……散了。

很快,一阵痛苦浮现在他的面容上,他的衣袖缓缓落下,但依旧仪容端正地坐着,宛若闭目冥思,而他的魂魄也随着这香烟袅袅上升。

这一幕的出现……

让台下无数观众齐呼,“荀令君,不要——”

那沙哑的语气,此起彼伏的声音,是百姓们对“留香荀令”的留念,也是对他的尊崇与崇敬。

但……

很快,百姓们意识到这终究只是一场戏,是一场还原荀令君陨亡真相的戏……

荀令君已经走了,被曹操害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大幕随之再度拉下,可每一个百姓,特别是许都城这里,凡是围观着看到这场“大戏”的百姓,无不拂袖哭泣。

有泪点低的,有曾受到过荀令君帮助的、恩惠的,甚至已经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不已……

“令君——”

“荀令君——”

一道道呼唤荀彧称谓的声音不断传出,每个人都泣泪交加,不能自已。

乃至于,就连诸葛瑾、诸葛恪、吾粲……都被这戏中讲述的故事感染,久久不能从其中走出来。

要知道……在古代,没有什么“记实性”的戏剧,百姓们也从没有被这样的表演形式熏陶。

如果再加上一个真的感天动地,让人能代入进去的故事,无疑……成效是斐然的。

“爹……”

诸葛恪朝向诸葛瑾,仿佛有话要说。

诸葛瑾却是伸手示意,像是告诉这个亲生儿子,就是他……他……也还没从这“一出好戏”中走出来,他还要再缓缓。

反倒导演了这出戏的阮瑀与王粲在环望过周遭后,看到众人的样子的后,两人彼此互视,眼神中流露出的是颇为满意的色彩。

效果……的确出乎他们所料了。

乃至于,按照人心思的揣摩……在悲痛之后,这些悲痛会迅速的化为力量,去仇视……那些该仇视的人!

只是……王粲和阮瑀终究是有一些担忧的,因为这样六场戏……既来到了许都,肯定不能只演一次,他们担心……许都城校事府一手遮天,此间校事遍布各处,会不会有人阻拦?乃至于将他们统统抓起来。

事实上,就在这驿馆聚拢的人群百步之外,校事府早已在调集兵马,如今……已经调来了百余人。

只是……没有统领、副统领的命令,多事之秋,时局敏感,又是事关荆州使者,事关外交……

他们别说去拿人了,就是去驱散百姓也不敢擅自做主。

“统领还没下达命令么?”

一名校事府的校尉头目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