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艰难的告别(第5/8页)
第二天仍然如此。由于抵抗力下降,大家的丛林皮肤病变得更加严重。脓液不住地从皮肤里流淌出来。癣的传播更为迅速,几个小伙子开始不穿长裤走路,以免受疼痛刺激和皮肤发炎。这让他们被灌木丛划出了更多的伤口,而且也更容易遭水蛭侵袭。
帕特虚脱了,它的双腿因为疲惫而不住地颤抖。阿伦把狗背在他的脖子后面,用手抓着悬在他肩膀前面的两条狗腿,每隔一两个小时就呼唤一下紧急医疗救护。“你们不明白。狗不像人那么有耐力。它们只是说不出来。”这已是全连第3天整天都没有食物。
帕拉克很想知道狗是否比人聪明。
到了第二天,一些小伙子开始吃各种植物的浆果,但他们并不清楚吃的是什么。其他人则剥去树皮,咀嚼里面的木质。到中午时很多人一边走一边开始呕吐起来,在弄脏自己衣服的同时,还散发出阵阵带有胆汁的酸臭气味,让那些跟在他们后面的人想避开却又无能为力。
希皮一直想着早些时候,在他离开彭德尔顿军营休假的一天晚上,那个女孩对他说的有关冥想的话。他试图专注于当下的痛苦。她曾经告诉他,如果他在冥想时感觉膝盖不舒服,那只是因为他在想着当前痛苦会延续的时间。“你现在吃得消吗?”她问他。“是的。”他答道。“现在?”“是的。”他又回答。现在,他一只脚上的疼痛折磨着他,但他能够忍受。现在,另一只脚又难受起来了,但他还是能够活下去。现在。现在。饥饿已微不足道。
马洛里突然把他那挺沉重的M-60机枪朝树丛里一扔,捂着太阳穴扑倒在地。他尖叫着要人来帮助他。“他妈的我的头好痛呀,”他抽泣着说,“耶稣基督,我的头啊。谁还不相信我呀?”
梅勒斯走过来,发现他仍在地上扭来扭去。“他妈的疼死我了,少尉。”马洛里哭诉道。
“医护兵上来!”喊声顺着队伍传了下去。弗雷德里克森医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湿透的衣服上冒着热气。“哦,是马洛里。”他勉强掩饰住反感。
“嗯?”梅勒斯说。
“我不知道,少尉。你跟我一起听到过基地那边的人对他的说法。他的脑子有问题。他的身体没有毛病。”
“你帮不了他?”
“你看我像西格蒙德·弗洛伊德?”
梅勒斯从汉密尔顿的防弹背心上拿过话筒,用电台呼叫高级鱿鱼谢勒。“我的人代号迈克(勒)头疼得厉害。”梅勒斯说。队伍仍在不停地移动。每个人从马洛里身边跨过去时都会麻木地看看他。两个抬着威廉斯尸体的海军陆战队员在看到他时停下了脚步,尸体在他们中间微微地摇晃着。其中一人吐了口唾沫,然后费劲地走了过去。
电台里发出了嘶嘶声,费奇说话了。“喂,布拉沃1,我今天不能因为任何事让队伍停下来。我让高级鱿鱼到后面来,但你得提供安全保障。你必须尽力赶上我们,即使你不得不拖着那个狗娘养的家伙。”
巴斯先赶了过来。他用脚踢了踢马洛里。马洛里呻吟着做出回应。
梅勒斯在他身旁蹲下来。“马洛里,你一定要明白。我们必须继续前进。如果你不走,整个连队都会处于危险之中。我知道你很痛,但也要努力向前走。你一定得试试。”
“你不明白,他妈的疼死我了。”马洛里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个手足无措的两岁的孩子。
巴斯把他的步枪扔在地上,一把抓住马洛里的衬衫领子,把他拉到跟自己的眼睛持平的高度。马洛里无力地被他提在手中。巴斯对他大声尖叫道:“该死的,马洛里,你他妈的个鼻涕虫。我们会把你这样的臭狗屎和威廉斯那样的死人扔在这里。你他妈的是个胆小鬼。给我走!”
马洛里呻吟道:“我走不动。”
巴斯脸色铁青,对着马洛里的脸就是一拳。马洛里呻吟着倒在了地上。
“他妈的够了,”梅勒斯大发雷霆,“该死的,巴斯。”
“他没什么毛病。他就是个胆小鬼。”
“我知道怎么处理他。”
他们两个互相瞪着对方。巴斯俯下身拿起他的步枪,躬腰顺着小道走了。斯科西疑惑地看了一眼马洛里,然后急忙向巴斯追去。
“我会跟巴斯谈谈的,少尉。”弗雷德里克森说。
“我并不是要责怪他,”梅勒斯说,“喂,告诉巴斯照管好全排。等高级鱿鱼给他检查完后,我会跟最后一个火力组赶上来。”
谢勒和卡西迪刚刚赶到,弗雷德里克森就尾随斯科西和巴斯匆匆而去。在谢勒弯腰查看马洛里并与他谈话时,梅勒斯向卡西迪做了简短的介绍。队伍在前面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了他们这一小群人。负责安全的海军陆战队员紧张地监视着周围的动静。
谢勒站起身,耸了耸肩膀。“我可以给他一大堆达尔丰,但他会像吃爆米花一样把那玩意儿吃下去。”
“哦,那我们拿他怎么办?”梅勒斯问,“我们可抬不动他。”
“扔下他。”卡西迪把手放在梅勒斯的肩膀上说。谢勒吃惊地看着卡西迪。
“我不能把他扔在这里。”梅勒斯说。卡西迪边眨眼睛边捏了捏梅勒斯的肩膀。“你只能这样,少尉。为这一个人我们已经使全连陷入了危险。我不想看到任何好队员因为一个他妈的胆小鬼拒绝走路而死亡。”
“好吧。”梅勒斯慢慢地说。
“拿上他的枪,”卡西迪对一名放哨的海军陆战队员说,“把他的弹药也带走。”他们夺下马洛里的机枪,只给他留下了他的点45口径手枪和背包。
“你们不能扔下我。”马洛里呻吟道。
“试试看,”卡西迪说,“像你这种垃圾,我可以在这一周的随便哪天把你给甩了。”他朝小道那边点了点头。“在我们陷入困境之前赶快走吧。”他说。
一小群人出发了,几名队员紧张地回头张望。卡西迪冷冷地向前走去。大约走了50米后,他停下脚步,示意大家躲进树林里。每个人都躺了下来。他们等了大约5分钟。马洛里绕过弯曲的小道发疯似的跑了过来。卡西迪把机枪伸出去绊了他一下。马洛里带着恐惧的哭声朝前扑倒了。
卡西迪走过去俯视着他。马洛里抬起头,看到沉重的机枪朝他的脸上扔来。机枪磕掉了他的一颗牙齿。梅勒斯不禁哆嗦了一下。
“快起来,你这个胆小鬼。”卡西迪平静地说。
嘴唇和牙龈满是鲜血的马洛里,像只狗似的呜呜地哭着。他拿起机枪,以一种奇怪的拖着步子的半小跑姿势,向连队走过的小道奔去。
“还等什么!”卡西迪对其他海军陆战队员咆哮道,“一辆他妈的斯卡西出租车吗?”每个人都赶紧上了小道向前追去,生怕脱离了大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