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8/8页)
赵干事的脸红了下,他喝了口酒,说:“谁不知道兰四小姐是军区的重量级人物,自己一个人把生意做得那么大,我们不过是些军中的四级闲人,你没听说,到了军分区,自己回家去,到了省军区,趁早回家去。象我们这些无足轻重的四线部队的人,还敢谈什么雄心。不过,王指导员能来这么苦的地方,呆这么久,可真让人佩服哪。”
王青衣有些警惕地看了一眼赵干事。赵干事的眼睛可真毒,不过这事不可能瞒过更多的人,因为从兰静一出现,他以前所有的铺垫都没有用了,可能只有成天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才是最应该想到这一点的呀,他的心里忽然有种悲哀,好象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某一件事,而只有当事人却什么也不清楚。成天的心真如静水吗?他担忧地看了成天一眼,对于所有的消息,他都无权说出来,尽管他清楚这一切可能是迟早的事。成天好象在那里一直闷头不语,他的眼睛里的灿烂已经没有了,更多的是一种言非所答。他一碗酒一碗酒地在那里喝着,好象是在与自己对话似的。这种沉默才是最让他担忧的,他发现,成天可能是最无法经受住这个消息的打击的人,对于一个把一生的所有希望都放在这个地方的人来说。
王青衣把酒碗递过去,对成天说:“成连长,我想听你唱个酒歌。你的歌最好听了,没有歌儿我可能连酒也喝不下了。这碗酒是我们俩敬你的。”说完一饮而尽,他喝酒的样子让兰静有些惊讶,她还从来没有见过王青衣这样喝过酒。那样子真有些浓浓的草原味了,她发现自己竟很欣赏他的这种样子。
成天没有表情地把那碗酒接过来,酒对他好象已没有多少作用。赵干事的话让他的情绪很坏,他从来没有想过骑兵会解散,骑兵怎么会解散呢,会被撤消编制?他觉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那种不祥的感受还是一次次地在他的心里来回地移动。骑兵连的落魄与落后他早已看出,骑兵好象已经没有战场了,他最大的痛苦是自己竟没有敌人,甚至连假想敌他也没有了。他们所做的就是年复一年地在那里重复地进行那些单调的训练。而兰静的身份与他想不清楚的王青衣的到来,都在一次次地暗合着那个不祥的预感。他心乱乱地在那里坐着,他发现,想这样的事,比让他去训练还累。他站起来,嗓子嘶哑着说:“我的这碗酒是敬给远方的客人的,我为你们祝福。”
草原上最为尊贵的客人哪
你坐着骏马似的风而来
你的脸上是露珠的纯洁
你的马蹄上沾着焉支山上的雪
你是我的朋友就把这碗牧人的酒喝下
你是我们的客人就把这碗用雪水酿成的酒喝下
兰静发现他唱的时候,眼里竟有着许多亮亮的东西闪烁。她把那碗酒拿过来,一饮而尽。青稞的酒冰凉地滑过她的候咙。一股异香慢慢地升腾到了候咙口。
成天与赵干事在那里对饮着,成天的眼睛里全是酒的影子。王青衣看出来了,他是想让自己醉了,可他的酒量太大了,一个人想醉也不是那么容易地呵。到了十点种,全连都熄灯了,王青衣觉得不能再喝酒了,四个人才散开了。兰静的脸上浸着层被酒浸出的腮红。王青衣扶着她走回到他的住处,把她送到房间里,兰静很快就睡着了,他在兰静的脸上亲了一下,慢慢地走了出去。
外面的夜色蒙着层银光,月亮如勾地挂在当空。远远地,他听到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马头琴声。他侧耳倾听,发现那个背影是成天,成天肯定是被什么东西给碰伤了呢?他站在草地上,沉在了那象极了心思的低沉的琴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