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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莲啊,玉莲,你不能去,娘就是舍了老命也不能把你推进火坑呀。”卢氏见女儿就快被土匪劫去,再也按捺不住,冲上前去紧紧抓住女儿,老泪纵横。
黑虎见此情景,不但毫无同情之心,反而厚颜无耻地说:“我黑虎纵然为匪,也不能拿丈母娘开刀吧,免得让人说我不仗义。但你这茶庄里下人众多,我若砍了他们……”
卢玉莲是个仗义女子,赶紧拦住母亲,声泪俱下道:“娘,女儿不孝,您跟爹多保重身体,日后不能在身边伺候您二老了。”
“女儿呀,你让娘以后可怎么活啊!”卢氏喊过这一声之后便晕了过去。卢次伦没想自己风云一世,到老却遭此劫难,再也受不了此等侮辱,怒吼道:“我跟你拼了!”
吴天泽虽然折了双腿,痛得撕心裂肺,但仍冲保安队员们喊道:“就算死也要保住小姐!”
院子里乱作一团,众土匪担心伤了自家兄弟,故而不敢随意开枪。黑虎一把抓过卢玉莲,在她耳边淫笑道:“美人儿,跟黑爷回山寨享福去吧。”说完便抱着她往门口退去。卢次伦追到门口,被人一脚踹翻在地,真个是只剩下了半条命。
“赶紧给我追,一定要把小姐救回来。”吴天泽吆喝道。卢次伦却沙哑着声音阻止住:“别追了,都别追了,回来。”
“老爷,小姐被劫走了……”吴天泽悲愤难平。卢次伦号哭道:“枪没了,再追上去只会害了玉莲,也害了大伙儿呀!”
深沉的夜色像棺木似的罩在镇子上,原本好好的茶庄好像突然间变成了地狱,所有人都只有出的气儿,没了进的气儿。
黑沉沉的大崖山静得出奇。张六佬在丛林里躲了很久,确定没人追来之后,才深一脚、浅一脚地从林子里出来,打算回肉铺去。可他刚要进镇子,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乍眼看去,只见人影晃动,便慌忙躲了起来。
“大当家,这卢老板的女儿可真够水灵的,要不今晚上回去就入洞房?”
“哎,急什么,煮熟的鸭子还怕飞了不成?黑爷我要让这美人坯子心甘情愿做大崖山上的压寨夫人。”
“对对对,心甘情愿才好,心甘情愿才好,不是有句话叫‘强扭的瓜不甜’嘛,大当家这是要明媒正娶卢家大小姐呀。”
“大当家要大摆筵席,我们就喝他个三天三夜……”
“刚才咋没一刀砍下老家伙的脑袋?让他去阎罗王那儿做个无头鬼也好。”这番话引起众人哄堂大笑。
卢玉莲被绑住双手,耳边充盈着山匪的淫笑声,想死的心都有了。
张六佬待人声远去之后,细细回味刚才所闻,继而恍然大悟,一拍脑袋:“糟糕,看来卢家是遭匪了。”
卢次伦和他的泰和合茶庄在南北镇可是远近闻名,张六佬得知卢家遭土匪洗劫,还被抢走了女儿,当即感觉身上的伤好了大半,提起精神便往卢家跑。
此时的泰和合茶庄满目狼藉,院内还隐约传出啼哭之声。张六佬正好奇地躲在门外偷听,突然院门大开,然后他便被一只大手提了进去,扔在地上。他还没回过神,便被一把大刀架住了脖子,一个声音喝问道:“鬼鬼祟祟的,什么人?”
“别、别亮家伙,路过,刚巧路过的,我是好人……”张六佬求饶过后,那人手上一紧,又问:“大半夜在门外鬼鬼祟祟,说,到底什么人?不老实的话我一刀砍了你。”
“兴许是刚才那伙土匪留下来的探子,砍了再说。”又一个声音喊道。张六佬后悔不迭,没想到从狼窝窜到了虎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但为了活命,他只好老实交代:“别杀我,我是镇上肉铺的张六佬,杀猪的,刚巧从赌坊出来,在镇头撞到了土匪,听说卢家被抢,一时好奇心强才顺道过来瞅瞅。几位爷,求求你们,你们就放了我吧,以后要想吃肉了直接去我那儿……”
“不对,这小子满嘴里跑枪子儿,滑溜溜的,八成没说实话。你看他脸上都是血,对了,一定就是山匪的探子……明儿一早交镇上处理,看他老实不老实。”
张六佬还想辩解,却被人推搡着扔进了黑屋子,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他大喊大叫,但无人应答,只好坐在墙角唉声叹气,想想自己折腾了大半宿,到头来还是把自个儿给折腾了进来,又只叹命苦。
翌日一早,还在迷糊的张六佬突然听见一声巨响,睁眼一看,只见一男子凶神恶煞地站在门口。男子冲过来踢了他一脚,又抓住他恶狠狠地骂道:“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男子叫陈十三,也是庄里的人。
昏昏沉沉的张六佬一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便被打了两个耳光。但这两个耳光把他给打清醒了,他想起自己所处之地,连忙据理辩解道:“我叫张六佬,真是镇子里卖肉的,你们要不信,可以去找街坊邻居打听打听。”
“卖肉的?一个卖肉的大半夜的不歇息,咋还会在茶庄外鬼鬼祟祟?信不信我让人把你身上的肉割下来喂狗。”陈十三像只发怒的狮子,“来人,把这小子给我押出去吊起来,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嘴硬。”
张六佬被吊起来后又挨了几皮鞭,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任凭他鬼哭狼嚎也无济于事。他当即狠下心骂道:“我还以为姓卢的是什么大人物,没想到却是好坏不分、不辨是非的主儿,被匪人抢了女儿便拿我这种平头小老百姓发泄,算什么本事?有种就放六爷下来,六爷跟你们没完……”
卢次伦听了这番话,终于从房里出来,一夜之间,他衰老了许多,头发白了大半,憔悴万分。他看着张六佬,无力地问:“十三,这人怎么回事呀?”
“叔,这人昨晚在外面鬼鬼祟祟地偷听,我怀疑他是土匪的探子。”这个叫陈十三的是卢次伦的远房亲戚,不久前刚从广东过来投奔他,昨晚刚好去鹤峰县城送茶了,今早一回来知晓昨晚发生之事,便对张六佬大动肝火。
卢次伦看着一身是血的张六佬,无力地叹息了一声,便要离去。好不容易见到当家人的张六佬见状,忙不迭地喊道:“卢老爷,我不是土匪的探子,我是好人……”但是任凭他怎样为自己开脱都没用,身心疲惫的卢次伦不想多管,正待进门,却突然听他喊道:“我有办法救回大小姐!”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愣住了,当然也包括卢次伦。他转身呆呆地盯着满身血污的张六佬,良久才道:“放他下来说话。”
“叔,别听他胡说八道,什么好人坏人,我看这小子八成就不是人。看他那熊样自身都难保,还能有办法救玉莲?”陈十三忙上前说道。卢次伦经他如此一说,倒真犹豫起来,眼神里也藏着一丝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