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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次伦一愣,反问:“您怎么确定是他?”

“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会儿得找替罪羊,只要有人出面顶罪就行。”马本成道,“对了,犯人从大牢里放出来的事儿,就你、我,还有土匪头子田金标知道,不是他干的还会是谁?八成就是他。我就跟镇长这么说,看镇长怎么决断吧。但是我又想不明白了,你不是说犯人是他的兄弟嘛,那他为什么要下这个黑手?”卢次伦沉默不言,但就是因为此时的沉默,后来把他推到了悬崖边缘。

张六佬出门的时候,在长廊上偶遇了卢玉莲。两人四目相对,微微笑过,就算打了招呼。他明白自己的身份,不好主动找小姐说话,但正从她身边走过去时却被叫住了。他停下脚步,故意问:“小姐,您叫我?”

卢玉莲扑哧一笑,说:“这儿没外人,别弄得那么见外。”

张六佬关心地问:“小姐,您没事啦?”

“你说呢?”她笑着反问。他不知自己为何见到她会心跳加速,所以一时更不知说什么好。她又问:“在茶庄还习惯吗?”

“挺好,挺好的,老爷对我挺照顾的。”

“那就好。”她依然笑着看他,脑子里浮现出他在山路上背着自己行走,还有在庙宇里的情景,不禁面颊绯红,慌忙逃去。

“小姐,您还有事吗?”张六佬垂着眼皮问,一抬头,却见她不知何时已快步走开了。看着她的背影,张六佬不由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发什么呆呢?”张六佬被这个声音惊醒,一回头只见陈十三站在身后怪异地盯着他看,忙说:“没什么,刚才小姐找我问话……”

陈十三不屑地笑了笑,问:“小姐问你什么?”

“没、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那你紧张什么?”陈十三质问道。

张六佬转移话题道:“十三爷,听说你马上要往鹤峰送一趟茶叶,能带我去吗?”

陈十三阴沉着脸骂道:“张六佬,你给我听好了,有两件事我必须得提醒你。首先,你救过大小姐没错,但老爷收留了你,所以小姐不欠你的,以后少跟小姐套近乎;其次,我去不去县城与你没关系,带不带你去更不是你说了算,你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行了。所以,以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你心里必须有一本明白账,记住了吗?”张六佬无端被训斥了一顿,只好连连称是。

田金标得知魏子已死的消息后,当即摆酒庆贺。他端起酒碗,对天说:“兄弟,你都看到了,凶手已死,大哥给你报仇了。”

张六佬分析得没错,这一切都是田金标策划的。原来,魏子正是杀死田金标亲弟弟的凶手,而他为了躲避追杀才千方百计想办法把自己送进了大牢。

田金标为了给弟弟报仇,一连追杀了魏子很久,但都没结果,后来得知魏子进了大牢,左思右想才弄了这么一出戏。但这出戏最后却苦了卢次伦,他现在两边都没法交代了。

马本成在官场上混迹许久,早已把自己染成了一块随意变幻的布匹,随时都在随着环境的变化而改变自己的面孔。他跟卢次伦见面谈过自己的想法后,心里也老是七上八下,这不刚回办公室,镇长便让人来通传,不禁暗叹一声:麻烦来了!

镇长姓田,名翰林,身着青色长布衫,头发虽少,但梳理得很顺,像镜子一样油光可鉴。

马本成来到镇长面前谦卑地问:“镇长,您找我?”田翰林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马本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等镇长开尊口。

田翰林正在桌前查看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本成,快过来一块儿看看。”

马本成这才移步过去,看到一张图纸,图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线条,忍不住问:“镇长,这图纸像天书一样,我可看不明白。”

“什么天书?这是整个南北镇的地图。”田翰林道。

马本成更加不解,说:“我还是看不懂。”

“看不懂没关系,我指给你看。”田翰林道,“这儿是镇子,这儿是老街,这儿是大崖山……”

马本成疑惑地问:“镇长,您让我看这个是……”

“没什么,这是我在英伦留学回来的外甥画的,就让你看看。”田翰林收起了图纸。马本成立马赞道:“哎呀,太了不起了,人才,人才!”

田翰林这才言归正传:“跟我说说枪杀案的事。”

马本成头脑微微一麻,咳嗽了一声,忐忑不安地说:“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谁也没料到凶手如此大胆,竟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杀人。”

“我不是问这个。”田翰林反驳道,“你把被杀的犯人从大牢里提出来,打算带去哪儿呀?”

马本成头顶开始冒汗,重重地咽了口唾沫。

“有些事不用我说得太明白,虽然死一个犯人不是什么大事,但是造成的影响太坏,令我们形象大受损害;而且你作为民团团长,也不能让凶手继续逍遥法外,我的意思你明白吧?”田翰林这话说得已经很清楚了。

马本成原以为镇长会向他追责,听了这话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忙说:“我一定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

“有查到什么线索吗?”

“这个,线索倒是有,但还只是推测。”

“说来听听。”

马本成为难地说:“我查到这起案件的幕后黑手跟大崖山上的土匪有关。”

“大崖山的土匪?”田翰林似乎有些吃惊,皱着眉头说,“不久前一伙土匪洗劫了泰和合茶庄,卢老爷来找过我,但我拒绝了。”

“这事儿我是知道的,就算真的答应了他,就靠民团兄弟手里的破铜烂铁哪能跟土匪硬拼。”马本成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镇长,我明白您的良苦用心,但又有谁能了解我们的难处啊。”

田翰林似乎深有同感,叹息道:“本成,既然已经找到凶手,你说该怎么处理?”

“您不会是想进山剿匪吧?”马本成讶异地问。

田翰林干笑道:“还是那句话,大崖山易守难攻,你有把握能把土匪的山头给打下来?”马本成垂下了脑袋。

“既然没把握,那就往好的方面想。”田翰林说,“这样吧,我给你指条明路……”

马本成听着听着,眼里就开始放光,兴奋地说:“镇长,您可真是英明,这样一来,咱们不仅没什么损失,还得了好处,不就把坏事变成好事了?”

张六佬这天抽空回了一趟肉铺,打算取点东西,在路过赌坊时,突然想起了孙长贵,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走了进去。孙长贵看到张六佬时一开始差点没认出来,但立马嚷道:“好啊,张六佬,你小子总算是露面了,你大爷的,还欠着老子大洋呢,打算什么时候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