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决心(第9/9页)
一切都完了。一败涂地。
碧翠开始哽咽,再也禁不住强忍下的泪水。甚至连她的两个女儿,艾瑞卡和乌索尔,现在都在陌生人的家里牙牙学语并开始踏她们的第一步,对着陌生人叫妈咪,她们是自己的骨肉,也是她对将来的信念及对波克的爱之具体证明啊!他们只告诉她,一名德国联邦警察及其妻子收养了她的孩子。碧翠哭了半个小时左右,不过她没有发出声音,因为她知道房内一定有窃听器,她在这个可怕的白色牢笼里根本无法入睡。
一切都完了。
生活——在这儿?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此处的操场上运动时,警卫不得不从她身上拖走两名愤怒的狱友。她永远无法忘怀,当她被送到保健室疗伤时听到的怒骂声——淫妇、谋杀犯、野兽……她还得在这儿再生活个四十年以上,孤独,永久的孤独,等着发疯,等着自己的肉体慢慢衰弱。对碧翠而言,生活应该是又生又活。她敢确定一点,绝没有人会可怜她。那名德国刑警的态度便是一个明证。没有同情,也没有朋友。在人们的记忆里消失……除了仇恨之外。
她平静地做了决定。如同世界各地监狱里的犯人一样,她也暗中设法搞到一片小刀。事实上,这是从她每月一次刮脚毛的机会中弄到的。她将刀片自藏匿处取出,然后拉开床垫上的被单——也是白色的——公家配发的床垫。每个人的都一样,厚度约十公分,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布料。它的边缘被一个像绳索的布质加强物包在里面,再跟床垫密密地缝在一块,以增强床垫的耐用性。她用暗藏的那片小刀,开始将床垫的滚边割下来。这项工作花了她整整三个小时,并且弄得到处血迹斑斑,因为刀片太小,实在不好拿,割到她的手指好几次,不过最后她还是为自己弄到一条两公尺长的临时绳索。她将绳索的一端打了一个活结,另一端绑在门上方的灯座上;她必须站在椅子上才钩得到灯座,不过反正她也得站在椅子才能完成工作。她试了三次才把那个结打好,因为她不想让绳索的长度过长。
当对绳索的长度感到满意后,她毫不迟疑地继续未完的工作。碧翠脱下了她的衣服及胸罩后,背靠着门跪在椅子上,使自己移动到适当的位置,将头伸人绳套里后拉紧。然后她拉起自己的小腿,,并用胸罩把两双小腿绑在背后。她不想让自己有临阵退缩的机会。她必须显示出勇气及决心。既未祈祷亦无哀悼,她用手推开脚下的椅子。她的躯体直落到离地五公分高之处,才被脖子上拉紧的绳索所阻止,此时她的身体违反她的意志开始挣扎,被胸罩绑紧的小腿拼命在钢门及大腿间踢动,但她在挣扎的同时,反而让自己更远离门口,并更加强在她脖子上方的勒力。
她不知道上吊有那么痛苦。脖子上的强套压碎她的咽喉后,更往下勒紧下鄂的地方。她的眼睛张得很大,看着远方的白色砖墙。此时她开始感到惊慌,意识到底还是有其极限。她不能死,不想死,不要……
她的手立即伸向脖子,这实在是个错误。她的手指挣扎地想伸入绳套里,但绳子实在太细了,此时已深深地切人她柔软的脖子里以至于连一根手指也无法插入其中。不过她依然继续挣扎,知道自己马上便会因脑部缺氧而失去意识,那时一切都完了…….她眼前的东西开始变得模糊,缺氧的程度已经影响到他的视力。她看不清楚远方砖墙的砌合缝了。她的手依然不放弃挣扎,手指深深地掐人脖了上的表皮血管,流出的血使绳子湿滑,反而使绳子勒得更紧更深,更进一步切断颈动脉的血液循环。她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试着叫出一点声音,不,她不要死,不要——她渴望有人来救她。难道没有人听见她吗?难道没有人来救她吗?太迟了,到了最后两秒钟,也许是一秒钟甚或更短的时间时,她最后仅存的一点意识告诉自己,其实只要一开始她能解开小腿上的胸罩,自己便可以站在地上并且……
那名西德刑警看着监视幕里,碧翠的双手伸向小腿上的胸罩,挣扎地摸索着扣环,最后两手终于无力地垂在半空中,抖了几秒后才告停止。好险啊,那名刑警想道。差点就让她逃过这一次。真是可惜。她曾经是个漂亮的女孩,却宁愿凌迟及谋杀他人,并且选择自杀,但在最后好像改变了心意——这些自杀的人到取后不都是一样的吗?并不完全如此——碧翠的例子只不过再一次证明,残忍的人其实都是懦夫,不是吗?
的确如此。
“这台监视萤屏幕坏了。”他说完后,便把电视关掉。“最好找一台新的,以继续监视犯人碧翠。
“换新的大概得花个一小时。”值勤的警卫说道。
“这已经够快了。”这名德国刑警自刚刚用来播放温馨家庭画面的同一台录影机内取出一卷录影带,跟另一卷影带一同放进手提箱里。他锁好手提箱后,便起身离开。此时他的脸上虽然没有笑容,却带着满足的表情。德国废除死刑,使得碧翠不能受到应有且较安逸的处死,并不是他的错。当然这是因为过去的纳粹。这些该死的纳粹都是野蛮人。但即使是野蛮人,他们并不全是傻瓜。在战后他们也没有因此而将高速公路拆除,不是吗?当然没有。所以就只为了纳粹曾经处死过人民——其中一些本来就是普通的刑事杀人犯换在同时期的其他民主国家也同样会将这些杀人犯处以死刑。再说如果有任何人该被处死,碧翠肯定是其中一名。将受害人凌迟至死,自己上吊自杀。这位刑警心想,这样应该算扯平了。曼舒坦这桩案子打从一开始便由他负责侦办。当曼舒坦的生殖器官被碧翠他们寄回被害人家里时,他那时正在场。法医验尸时,他也在一旁观看,并参加了被害人的葬礼,而且他记得自己那时无法洗去脑中恐怖景象而失眠的日子。也许现在开始他晚上终于可以安眠了。正义也许来得太迟,便终究还是来临了。她那一对可爱的小女儿很幸运地长大后将会成为奉公守法的公民,而且再也没有人记得她们的亲生母亲是谁及她所曾做过的残酷罪行。
,这名刑警出了监狱走向自己的车子。当碧翠的尸体被发现时,他不想在监狱附近遭人怀疑。本案宣告结束。
“嗨,老兄!”.
“马文,我听说你对武器方面很在行。”葛森对他的朋友说道。
“没什么了不起,老兄。当我还是个孩子时,便开始玩枪了。在我的家乡,想有一顿晚餐,便得用枪打猎。”
“你比我们最佳的射击教官打得更准。”葛森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