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序(第2/4页)

事情讲到这里正好就是这段故事的开头。以色列军方当即断定戈兰高地上的战局非常严重。那两个旅的部队已经被敌军打得晕头转向,他们送出来的情报数量匮乏、内容含混,于是以军最高指挥部认为已经失去了对这次军事行动的战术控制。最可怕的梦魇似乎终于来临了: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以色列北方集体农场易遭攻击;叙利亚装甲部队顷刻之间便能从高地上一路冲过来,以色列的平民百姓及儿童将会在叙利亚军队的铁蹄下遭殃。因此,以色列军事指挥官们的第一反应几乎是恐惧不已。

然而恐惧是优秀指挥官们时时要面对的感觉。当一个国家的对头公开对外宣布要彻底灭绝这个民族时,什么抵御措施都说不上过分。早在一九六八年,以色列人就像美国和北约的军队一样,已经把自己的最终方案着落在核武器上了。当地时间十月七日三时五十五分,距离实际攻击开始不过短短十四个小时,“约书亚行动”的待命令已发到了贝尔谢巴Beersheba,以色列南部一城市,位于耶路撒冷西南。城外的以色列空军基地了。

当时以色列没有太多核武器——而且还一直不肯承认拥有核武器。但是如果确实到了不得不用它的那一步也用不着那么多。在贝尔谢巴无数个地下弹药库中的一座库房里就有十二枚外表看起来平凡无奇的东西,它们的造型和其他众多用来配合战斗机行动的炸弹毫无二致,只是它们的两侧贴有银红色条纹标签。上面没有配置安定翼,而打磨得锃亮的褐色流线型铝壳上也没有任何出奇之处,只是有几道勉强看得见的焊缝和几个U形套钩。这也是有道理的。在缺乏正规训练的人眼中,或者在仓促一看之下,难免会把它们错认成燃料桶或者凝固汽油弹桶,这样的物件很难博人多看一眼。然而它们每一个都是一枚钚核裂变炸弹,名义上说能产生六万吨当量yield,爆炸、尤其是核爆炸释放的能量,用产生相等释放所需要三硝基甲苯重量单位来表示。,足够将一座城池的心脏挖出来,或者说足够杀死当地成千上万名士兵,再加上它的钴制外壳的威力——这层外壳是单独存放的,但随时可以罩在炸弹外皮上——足够毒死当地所有的生命,其危害将延续到战后许多年。

就在这天清晨,贝尔谢巴可忙开了。后备役军人告别了一切赎罪日的宗教活动,结束了探亲访友,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拥入基地。值勤人员不停地在给飞机配备致命的火炮。那些刚刚返回的军人竟也难得睡上宝贵的一觉。一群机械师正在两位“督察员”的监督之下,为一架A4型空中之鹰攻击机配备核武器,凡是动到核武器的事情,他们都必须监视,这就是督察员的工作。出于安全目的,他们没有告知机械师装载的是核弹头。这些炸弹用车运送到四架飞机的下方,用起重机的机械手臂小心翼翼地吊起来,然后固定在U形钩上。如果哪位地勤人员没有累到筋疲力尽的话,或许会注意到炸弹尚未装上保险装置和尾翼。他们无疑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受命这一行动的军官动作太迟缓了。每一枚武器的弹头位置都装配了电子传动装置。被称之为“物理元件”的真正的起爆装置以及装核原料的容器,当然早已被安装在炸弹内部了。以军核武器的设计不同于美国的核武器,它们并非用于和平时期由预警机运载,而且缺乏美国武器上安装的那些精巧的保险装置。美军的保险装置都是得克萨斯州阿玛里洛城外潘特克司装配厂的机械师们安装的。以色列的引爆装置包括两部分,分别装在弹头与尾翼位置,它们和炸弹是分开保存的。总而言之,依照美国或者苏联的标准来看,这些核武器实在太过简易,这与一支手枪远远比不上机关枪精密高档是一个意思。但是在短程作战中它们同样可以致敌于死命。

弹头与尾翼的引信一旦安装完毕,仅剩下的就是在每架战斗机的驾驶舱内安置一只特殊的控制盘,然后将飞机与炸弹用导线连在一起,这才完成了备战程序,此后飞机就被交到一位年轻气盛、敢作敢为的飞行员手中,而后他就会做一个名叫“傻瓜翻身”的飞行动作,将核弹抛射出去,或许这样的发射方式能让飞行员和飞机逃离现场,不至于会在核弹爆炸时受到伤害。

贝尔谢巴的最高指挥官必须依据那一瞬间情况的紧急状态,并获得“督察员”的授权,才有权决定是否要安装这些备炸装置。幸运的是,这位军官并不希望看到这些随时可以起爆的核武器停在机场上,倘若阿拉伯人运气好,随时都有可能对其发起攻击。他是位虔诚的教徒,在听到政府终于发布命令暂停“约书亚行动”时,默默地向上帝祷告致谢。原先要执行这次轰击任务的高级飞行员又回到了自己飞行中队的待命室,把原先的简短指令都忘记了。最高指挥官当即下令拆除这些核弹,送回原处存放。

于是,腰酸背痛的地勤人员开始拆卸这些武器,这时又有一批人员乘车赶来为“空中之鹰”重新装载“祖尼人”式集束火箭。轰炸命令已经下达:轰炸戈兰高地,打击那些由卡弗尔山姆斯开到“紫线”巴拉克地区的叙利亚装甲纵队。装载弹药的人在飞机下方挤作一团,两队人马各自完成各自的任务,一队努力拆卸着那些他们自己也不知为何物的炸弹,另一队把“祖尼人”式火箭装载到机翼上。

在贝尔谢巴待命的攻击机当然不会只有四架。黎明时分前去苏伊士上空执行第一项任务的飞机返航了——当然是幸存的飞机,损失了一架RF4C型幻影侦察机,而为它护航的F4E型战斗机的机翼油箱也中了弹,两只引擎中有一个已无法正常运转,但还是歪歪斜斜地拖洒着燃料回来了。飞行员已经通过无线电波将警报发送了回来:出现某种新型地对空导弹,或许就是那种新型的萨姆6型导弹;幻影式飞机的危险信号接收器上没有登记过这种导弹的雷达跟踪系统;侦察机没有感受到任何预警,纯凭运气,护航机才避开了那四枚导弹。不等那架飞机小心翼翼地在跑道上着陆,消息已经闪电般送到了以色列空军最高指挥部。飞机在导航系统引导下向下滑行到斜坡的远端,“空中之鹰”就停靠在附近。幻影侦察机的飞行员跟随着吉普来到待命的消防车跟前,然而就在飞机停下来的一刻,左轮爆炸了。已经损坏的双翼的翼间支柱也坍塌了下来,这架重达四万五千磅的战斗机歪倒在公路上,好像从坍塌的饭桌上散落下来的菜碟一样。渗漏出来的油料燃烧起来,一小股致命的火焰将飞机吞噬了。瞬间,战斗机的炮弹夹中的二十毫米口径的炮弹遇热开始爆炸,两名机组人员中的一名在烈焰之中惨叫连连。消防队员们带着化学喷雾灭火器冲了过来。两名“督察员”距离飞机最近,他们急忙冲向大火,努力把飞行员拖拽出来。可是爆炸的炮弹碎片却像撒胡椒一样泼洒在他们三人身上。一位消防员冷静地穿过火场找到第二名机组人员将他背了出来,火焰已经把他烤焦,但他仍然活着。其他消防员扶起督察员和飞行员,将三具血淋淋的身躯送上了救护车。